那是怎样的景象呢,旅行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它。
如果真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想必是惨绝人寰吧。
随着那海浪一次又一次冲上沙滩,漂浮在那海面上的,剩下在那泥沙中的那些浮肿又腐败的残肢断骸不断的抖动着。
这些肢体原本应该是属于某人的吧,但是当他们离开了自己原主人的身体之后,它们也便失去了保持自己活力的方法,而在那无边无际的海洋的冲刷之下,成就了现在的模样。
那些僵硬的在表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皮脂的肢体上印刻着难以定形的尸斑,然后充实在其中的油脂大量堆积,在这阴潮的雨中传出腐烂的味道来,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残损的头颅上有着典型的蕈样泡沫。
若只是一两具这样的身体也许只会让人感到心生不安且恐慌,可是如果这样的景象是成片成片的呢?
“啊啊啊!!!”小派蒙尖叫着捂住自己的眼睛,躲在了旅行者的身后。
“那是什么啊?好可怕…”
“大…大…大概是…”旅行者也不好去定义面前的景象,她脸色发白的后退半步,但是在咬过牙之后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墨若看上去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但也仅仅是脸色发白,她的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幅度变化。
“派蒙,你先呆在这里吧。”
小派蒙连连点头,那地方她完全不想踏足进去。
旅行者紧跟着墨若小心翼翼的踏进了那堆掩盖了不知道多少这般景物的沙滩上去。
“有点不对劲啊…”旅行者不知该不该夸墨若胆子大,墨若在短暂的适应后,便蹲下身来,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小心翼翼的从沙泥里翻出了一些器官来。
“有什么不对吗?”旅行者在深呼吸之后,也顺着懦弱的视线看了下去,虽然感到恶心,不过她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皮层脱落,甚至泡出了油脂,这是已经浸泡了很长时间的体现,可是你看旁边这个。”她指向了其中一块已经认不出部位的肉块,然后在旅行者记住了样子之后,就指向了另外一块。
她手指向的另一块怎么说呢…甚至还有点新鲜?这块完全称得上新鲜的肉块上甚至可以看到分层明晰的肌理。
而且周围的大多数肢体都与面前的这两块大差不差,有的似乎已经浸泡了许久,有的感觉就好像是从人的身上刚刚取下来的一样。
“……难道是分成两批的吗?”旅行者问道,不过这确实没办法得出答案了。
“真是丧心病狂啊…”在强撑着自己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旅行者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小跑到了另一边干呕起来。
墨若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躲过脚下的肢体来到了旅行者的身边。
“除了有些特例之外,大部分的断面并非是平滑的,看上去更像是被钝器以极大的立体强行撕裂的一样…而且从肌肉的纹理来看…当时这些人本身是活着的。”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知道这些细节…”感觉除了让自己听着犯恶心之外,没啥作用。
“不过,墨若你还真是镇定啊。”不得不说,旅行者在这一点上确实佩服墨若。你要说她是个士兵倒也罢了,可她是个秘书啊。
不过想起这路上她用剑砍人脖子时甚至面不改色,旅行者又忽然觉得有点理所应当。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死亡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怎么还会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啊?”旅行者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说而已。
毕竟对她而言,也有着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调查?这些东西上好像也没什么线索。”
“嗯…在你刚才的情报里有提到,今天早上也有不少人在回到家中之后才变成了一块一块的,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既然时间不同,那么我们就要在里面找到相同点,也许可以得出进一步的推论。”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这么说咱们又要跑回去?咱们可费了老半天才跑到海边来,现在时间都快接近中午了。
“那好吧,我们先去…啊,我现在吃不下。”旅行者回头看了一眼海边的惨状,有点难受的捂住肚子。
自己还没吃早饭啊。
虽然肚子很饿,但是看到的这样的场景再怎么说也吃不下东西啊!
正在两人商量着返程的时候,旅行者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派蒙的声音。
“荧,你在哪里啊?”
“?”咱们相隔不过十几米远,你喊什么呢?
但是当旅行者回过头意识到的时候,她才发现在这绵绵细雨之下,不知何时已经起了雾,很大的雾。
“派蒙,这边。”循着旅行者的声音,派蒙来到了旅行者的身边。
“哈哈,吓死我了,忽然就起了这么大的雾,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们了。”派蒙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才注意到面前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怎么了吗?”
“这雾很不对劲啊,咱们来的时候还只是阴天,这才过了几分钟,雾就已经大到看不出人了?”旅行者抽出试作斩岩,猛的回过头,看向了浓雾中的某个方向。
通过自己那敏锐的方向感,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个方向是原本海岸线上沿的方向。
而此刻,从那个方向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摩擦声,那是衣物与身体的摩擦,那是身体与大地的摩擦,似乎有人正趟过沙滩而来。
那雾中到底有什么?几人看不清,也无法看清,但那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那人从远方来到近处的压迫感,却吓得派蒙死死的躲在旅行者的身后。
墨若也警惕的看向了那个方向。
然后在那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随着那人的靠近,那是非常明显的,几乎要将整个身体遮蔽的黑袍出现了。
那个黑袍人站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旅行者一时间摸不清对面的虚实,开口问道。
她隐约可以听到从那黑袍的阴影中传出了粗重的呼吸声,她隐约感觉那呼吸声似乎与常人不同,但具体有什么不同,却因为那绵绵的雨声与海边的浪涛声听不清晰。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墨若问道。
那黑袍人一直默不作声,他似乎在看着谁,旅行者注意到这黑袍人的视线越过自己看向自己身后的墨若。
“?”旅行者稍稍让开了一些距离。
“墨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正在旅行者以为两个人正打算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那个黑袍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那声音难听到仅仅是听着就令人感到作呕。
墨先生?旅行者注意到这个称呼,会这么称呼墨若,也就是说…这家伙是你学生?
这个想法涌入脑海旅行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天晚上遇见的那几个人。
难道这个人…
“你的声音变了,”墨若说道,她似乎认出了对方“不仅仅是声音,你已经不再是你了,但既是如此,我依旧记得。”
“杨佐…是你吗?”
“您还…记得我。”那黑袍的人影颤抖着向前伸出手,旅行者下意识的想要阻拦,但是墨若已经先一步的向前一步握住了那张缠满布带的手。
“我不会认错我曾经的学生,所以你为什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你为什么要加入大衮密教?”墨若问道。
曾经的学生?也就是说,并不是昨天晚上那一批吗?旅行者暗自想道。
“……对不起,墨先生。我愧对你的教导。”被称为杨佐的人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的身体再一次被那黑袍所遮掩。
“这里…不是交流的地方。”他看向了那雾气的另一边,在那里似乎可以隐约听到海浪的声音。
“他们在看着这里,那些来自深渊的人,以及我们的同伴,还有…祂。随我来吧,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杨佐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向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速度刻意的慢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两人跟上。
墨若向旅行者点点头,旅行者便招呼着派蒙一起向着海岸线的上沿走去。
将那些让人感到心神俱震的尸块抛之脑后,旅行者向上走去,她只感到雾似乎淡了,不再如自己刚才察觉时的那般浓厚,但是在这个地方,她依旧看不清远方的东西,甚至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离璃月港。
很快的,她发现自己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海边,自己再一次踩在了柔软的泥土上,苍翠的草地在自己的脚边开始蔓延,在那薄薄的雾中,隐约可以看到树木,只是在那树林之中好像有着其他什么影子在游动着。
“请不要东张西望…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很抱歉。”走在最前方的杨佐停动了一下,说道。
旅行者依言,本来看着那些似乎浮动的影子只会让她感到一整没有来由的恐慌。
“我们到了。”不知何时,杨佐停了下来,停在了一间奇怪的房屋之前。
之所以说是奇怪,是因为这座房屋的建筑风格对旅行者而言是闻所未闻的,很难想象会有人类会对这种建筑风格有所欣赏。
但具体该如何形容,她却一时间说不上来。
“先进来吧,我会向您解释的,解释我所能告诉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