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青年站在长廊之前,静静的等待着,直到那金银的碎片在空中浮现着明灭忽闪的光,冲印在这四面荡漾的水面,忽然平静,然后在无止境的彼端映照出属于某人的影子。
“是吗?这就是结局…又或者说你们连我都欺骗过去了呢?那就再好不过了。”祂这样说的,向着那空中的光芒伸出手,但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我的孩子,我最钟爱的孩子,我最得意的孩子…”青年的左手爱上了自己的胸膛,虽然在这拟造的身躯中并没有心跳这种生理反应,但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那是在为自己的最喜欢的孩子的逝去感到哀伤。
“愿你得享真正的安宁,愿这地上的城市是你理想的国…愿太阳照常升起,愿神们永不惊醒,愿故事永不完结…”
青年睁开了眼,然后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自己已经见证了她的终末,但是故事却依旧将继续谱写,叙事者们仍在向这个世界垂下目光。
“愿帝姬终将归来…”
……
“唐忆?唐忆?”熟悉的少女的活泼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不断的吆喝着,不知何时,不知几次的时候,自己忽然意识到了她的存在,然后从那沉眠的梦中惊醒。
“说你们都怎么回事啊?明明什么都没发生,难道说只有本堂主被排除在外了吗?”胡桃站在阵法的中心,感觉有点不理解,但是直觉却并没有告诉自己有什么危险。
就在刚刚阵法启动的时候,另外两个人都像是陷入了幻觉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胡桃?”当唐忆再三确认了那声音的来源,并且看到了熟悉的少女正在不满的嘟着嘴的时候,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啊,你终于醒了…等等,你哭什么?”好察觉到某人醒来之后,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女。
“我…在哭?”唐忆疑惑地抹了一把眼角,湿润的泪水流淌出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在那如同梦的幻觉中所看到的一切依旧在自己的眼前,回想着只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的感情,却仿佛被抹去了一般,完全消散。
【唐忆,刚才的那是…】诺艾尔也好像现在才从方才的所见中回过神来,一时间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如果自己所见不假,如果自己所闻不虚,那么自己刚才所看见的是…
帝姬…的死亡?
不知为何,在最后自己有那么一种感觉,帝姬的目光越过了唐忆,看向了自己。
那目光中有着一份释然,也有着一份悲哀,更有着一份不甘。这三种完全不相干的情绪却汇在了一起,清晰无比的传达给了自己。
那张面孔明明与自己一般无二,那声音也与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但是为什么…却感觉如此陌生。
“帝姬…”唐忆从背包中取出了手帕,将自己的泪水抹去,稳了稳情绪,正打算向胡桃解释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时,一边不远处等玄里忽然醒了。
相比于醒来之后恍然若失的唐忆而言,玄里的动作明显的就激烈了许多,她踉跄着倒在了地上,瞳孔明显的放大,然后毫不犹豫的伸手抓向了自己额间的法眼。
“等等!”动作迅速到一旁的两人,甚至没来得及阻止,玄里就已经将手指抠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然后连带着血将额间的法眼摘了下来。
粉色的光芒轻微闪烁着,与那赤红色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与此同时,整座大镇仿佛失去了能量源一般,所有泛着光芒的线路同一时刻暗了下来。
“玄里?”唐忆只好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边。
“哈哈哈哈…我早就料到了…早就知道了…早就该接受这个事实才是…”玄里向着自己面前的空处嘶喊着什么,仿佛是见到了自己所不能承认的现实一样。
直到听见了唐忆的声音,她的身体一顿,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白发的少女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合在了一起。
“帝姬大人…请不要丢下我们…”
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但是身体上的痛苦在这一刻被她尽数无视,在她的目光之中只是倒映着那早已离去的影子。
“帝姬大人…我们一直在等着你啊…我们相信着,只要有帝姬大人您在,这个世界就一定还有希望…”
她向着面前的人儿伸出手,但是却伸在了空处,唐忆略微迟疑,走上前去,扶住了玄里。
那混浊的眼神之中终于闪过了清明,真的难以置信,却又不可否认的事实之中,清醒过来的玄里看着似是非是的少女。
忽然笑了,笑得很凄美。
“我…这个世界…”她已知晓这个世界悲伤的源头,但同样只是想到那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们被抛弃的孩子。”
“什么意思?”胡桃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瞒着自己,明明三个人都站在这里,为什么自己从头到尾什么反应都没有。
明明是三个人的事,为什么我却始终留不下姓名…不对!这明显很有问题!
“不,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是在这之前,知无不言的玄里却在这里犹豫了片刻之后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这个…我刚才似乎做了一件蠢事。”玄里看着被自己抓在右手之中的法眼,然后又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阵法,苦笑着说。
“我隔着阵法看到了过去,但是却没有凭借法眼维持到结束,所以…祂看到我们了。”
“啊?”胡桃一愣,但还来不及多问。同样是在下一种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了心头,然后,似乎有什么存在出现了。
疯狂的警报声在四周不断响起,正在操纵着器械的人们大喊着,不断调试着各种防护装置,但是所有提早准备好的手段在这里全部失去了效果,因为祂垂下了目光。
“【弃】?”唐忆在意的并不是这突然出现的存在,而是注意到周围突然存在的祂的气息自己似乎略感熟悉。
不是其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外神,而恰恰是可能将自己带到了这个时代的【弃】。
自己四周的一切开始,不断的明灭可见起来,像极了错误的数据体一样,在空中开始频闪,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这个世界被排斥出去。
在刚才灭下去的无数纹路之中,紫色的某种存在浮动着,将已经停转到群光镇充满,然后逆向进行。
阵法的本质是窥见了过去,而此刻的祂想要将手伸向此刻。
“让我想想…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阻绝祂的目光。”玄里看向一旁如临大敌的唐忆与胡桃,最终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唐忆身上。
“如果我所窥视的过去并非谎言,那么,可以拜托你吗,唐忆。”
大地忽然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涌上众人的心头,整片空间中的一切开始漂浮起来,随即紫色光芒的阵法开始运转,强烈的眩晕感涌上心头。
但正在这时,在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暖流,在那阵暖流的影响下那种眩晕感消失不见。
“相信她,去做吧。那是很简单的事…”那让自己感到温柔而安心的声音,在自己的背后响起。
那是对自己而言,许久不见的秘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