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林寒烟再一次拉开了距离，看向了自己腹部被洞穿的伤口，那纯粹的黑色正以此为根基向外蔓延，将所腐蚀之物净数转化为相同的色彩。
面前的少女正气喘吁吁的站直身子来，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那眼神真是熟悉啊，那是心高气傲的初来乍到者自以为可以伸张正义的眼神，那是觉得自己走在了正确的路上，而不容得他人质疑的眼神。
“是打算消耗我的力量吗？”林寒烟笑着，然后对于自己腹部的伤口毫不在意。
“但很抱歉，等到我回家之后，恢复的时间要多少有多少。”用这样的理由安慰着自己，她再一次举起了枪，然后扣下了扳机。
这是某种谎言吗？是啊，她早都明白的，这只不过是利用某种可能性在进行着可笑的自我安慰罢了。
自己所寻找的人，等待着自己的人，自己并未与她们行于同样的时间轴上，所以，等到自己回到那个世界，说不定到乡翻似烂柯人也说不定呢。
“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这些异世界的土著的命，对于我们玩家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林寒烟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笑着，说着这些话，明明在小说剧情中，这是只有反派才会说的话才对。
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为什么还要激怒他？明明回家的可能性就近在眼前不是吗。
只要打开这扇门，只要跨越这扇门，自己就有可能抵达未来，抵达正确的时间轴，然后就可以回家了，不是吗？
“系统，你在的吧？”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声音的脑海之中，林寒烟这样问道。
【建议宿主不要在战斗中分散注意力，这是很危险的行径。而且…你已经没有透支系统的代价了吧？】
“我知道啊，只不过…想要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说话罢了。”
自己很清楚啊，这样的举动真的只是在寻死罢了，可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样的举动要比平常一切去战斗更加有意义。
那漆黑的剑再一次划开了自己的衣衫，把自己的枪口也将面前的少女的胸膛打穿。
不过在片刻之后，双方的伤势便已恢复，都是在借助系统中的药剂的效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仿佛要打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药剂对于污染是无用的，但林寒烟已经不会去在意这些了。
“系统，你说…她与我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剑刃划开空中的子弹，但是破碎的弹壳却再次擦过少女的皮肤，留下赤诚的血痕。
【从结论上而言，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刀兵相向呢？”
没错，正因为是玩家所以要互帮互助才行。只有团结在一起才有力量，只有团结在一起才有可能性。
当初的其他玩家也是以这样的名义来邀请自己的，自己也正是因为相信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加入他们的。
但那是可笑的，在失去了可以约束罪人的法律之后，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正义的人。
当自己处于基层时，便大喊着人民平等。当自己爬上了高位时，就想要自己当皇帝。这些玩家哪一个不是这样，哪怕对方是和自己相同处境的同伴也一样。
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手段，在曾经的世界所积攒下来的道具。在被搜刮之后，留在自己手里的还有多少？甚至就算这样，自己还必须对那些家伙笑脸相迎。
“……真奇怪啊，为什么现在会想到这些？这难道就是人生最后的走马灯吗？”
手中的双枪已经耗尽了能源，但是无妨，将它们随手扔掉之后，轻轻打着响指，雷霆便在空中涌现，汇聚于林寒烟的身上。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了，属于宙斯的神力，那必中的冈格尼尔。”寻常的武器根本不可能对玩家造成什么致命伤，那只要在系统里磕药就可以回血的力量令所有的消耗变得可笑。
“咳咳咳…”那黑色的力量已经沾染了自己半片身子，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仿佛就要从自己身体里消散一般。
这真的是自己最后的底牌吗？当然不是。
“神枪·冈格尼尔。”林寒烟感受着在这片世界之中涌动的力量，感受着这破败的腐朽的气息，感受着在这一瞬间，那天空之上投下的目光。
你们在看着吗？像是在看着一场可笑的闹剧一般？像是看着地上挣扎的虫孑一样？
“珀莉，你要走了？还会回来吗？”有些虚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那声音之中似乎充满了污染。这是当然的，那力量已经开始腐蚀自己的记忆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居然到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
“我当然会回来的，乖乖呆在家里等我。不要跟你那个狐狸姐姐一起出门玩，尤其是红灯区，绝对不要去。”
“我会很乖的，所以带上我好不好？”
“不行，姐姐说要和朋友一起去探索一个没有被开发过的世界，可能很危险的。”
“我，我不怕危险！”
“姐姐当然知道你不怕危险…这样吧，我们做个约定。等我回来之后…”
【宿主，宿主，建议醒醒。再沉迷在回忆之中的话，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系统冰冷的声音完全不懂得看气氛呢。
“我当时…与她许下了什么约定呢？”林寒烟后退了两步，像是休息一般的喘着气。眼前的少女也歇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恢复着伤势。
等到再次摆好架势的时候，又已经是完好无损的两人了…当然，污染还没有被解决。
【系统还是建议宿主认真对敌，如果死在这里的话，就没有任何完成约定的可能性了。】直到这时，这冰冷的系统好像终于在自己的话语中添了点感情似的。
“我还记得啊，我是从人贩子手中将那孩子救下的。”就像是传统轻小说中的内容一样，救下了她，认识了她，解开心房，然后相依为命。
“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那些人贩子变得毫无区别的呢？”
将世人的生命当做筹码，将生死当作赌注，将信任当做代价，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如果自己真的回到了那个世界…自己还可以笑着站在那孩子面前，兑现曾经许下的诺言吗？明明双手早已沾满鲜血。
“喂，系统。我是直到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才开始畏惧死亡，走上了曾经的自己，怎么也不会走上的路。”林寒烟说着，不知为何心情平静的可怕“那你呢？有为此感到恐惧过吗？”
【我们系统是不会恐惧的，我们没有那样的感情。你不是很清楚吗？】那冰冷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答着。
“喂，”林寒烟这次终于开口了，但是并不是对系统说的，而是对自己面前的少女，对这位名为唐忆的玩家。
“你知道吗？玩家，也就是穿越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的家伙。他们总是口口声声什么的仁义道德，最后的真正目的却永远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你想说什么？”唐忆问道。
“既然这样，那只要承认自己是个恶人就可以了！用大而不惭的言语去修饰自己的恶行，这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去吧！神枪冈格尼尔！”猩红的长枪如同撕裂了天空一般，无论怎么抵挡也不可能更改它必中的命运，它贯穿了唐忆的胸膛，连带着少女的身体向后捅穿了好几栋建筑之后才停了下来。
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带着牛仔帽的女人将帽子扔在地上，一瘸一拐的来到了门前。
“穿过这里就是未来，穿过这里就是家…”
“穿过这里就有了希望，穿过这里就…可以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建议宿主行动快点，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系统的声音还是那样冰冷【时间太长的话，说不定会出意外。】
“唐忆，可以告诉我吗？你最初来阻止我的真正原因。”但林寒烟没有听从系统的劝告，而是转过身看向在那废墟之中爬起来的少女。
玩家可不会那么简简单单的死掉呢。
“因为过去的不能前往未来，你们的身上有着神们的注视，必须将祂们留在过去才行。”这是秘神告诉自己的理由，将胸口的能量长枪拔掉，那长枪在空中消散，但最后却化作一张卡落在了唐忆手中。
“啊？”系统立即检测并判断出了它的作用，只要自己注入足够的能量，便可以通过这张卡牌使出刚才那个【神枪冈格尼尔】。
“为什么？”唐忆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林寒烟。
她已经站在了那扇虚幻的门前，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离开这里，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我是个商人，所以我们来做最后一笔交易吧。”林寒烟这么说着，然后敞开了双臂。
“【神枪·冈格尼尔】根据注入的能量多少，所施展出的必中之枪。不过力量上限只有星系级，但哪怕如此也已经是我曾经能兑换的起最高级的系统道具了。”
“我将它作为交易的代价，而交易的内容只有一个。用你的力量，用那世界也无法忤逆的污染。”
“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