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分,人声鼎沸的食堂内。
哪怕荀子衿所就读的是作为名气不小的公立中学、拥有良好教育资源和基础设施的学校,有着近五百平米的三层大型食堂供给学生,在学生们集中下课的午高峰人潮面前依旧是难见游刃有余。无论是窗口、小超市还是排列齐整的四人餐桌群,都挤满了或打饭或购物或吃饭的学生,甚至楼梯口还时不时有着刚刚到达食堂的人涌入。
“卧槽啊,你说那人是不是在搞笑?”
就在这样的食堂内靠近楼梯口的角落内的一张四人餐桌上,两名男孩相对而坐。其中一人发短肤白、面相阴柔,言语措辞却颇为粗犷,正同面前的友人讲述着周末打游戏时遇见的罕见贵物。
“优秀... ...”
与阴柔男孩相对而坐的另一人留着在男生较为少见的中长发,不羁的天然卷发型佐以男孩本就硬挺深邃的五官和小麦肤色使其如同出自上个世纪末的型男一般。而此时这名男孩正在对付着自己的饭菜,只见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友人一边将一大勺一大勺的米饭送入自己口中,两颊鼓囊。
“当时都给我们几个给整不会了。”荀子衿的面前,他的同桌兼好友,汤佳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说你菜就菜吧也没人说啥,你非得跟怨妇一样恶心人是几个意思嗷,真™抽象。”
“欸子衿啊,你也下个olo和我们一起玩呗。”说到兴头上的汤佳宇又提起了这茬,“你技术也不赖,咱俩组队指定嘎嘎乱杀。”
“算啦算啦。”荀子衿挑拣着已然见底的饭盆底部的饭粒,“就我们家那些小东西,我要开了这个头说不准得多多少网瘾少年,到头来还得给荣姨添麻烦。”
“也是,得。”知晓朋友家庭状况的汤佳宇自觉失言,便不再提这一茬。
“哎,对了你知道吗?老王他竟然脱了!”
“嗯?他脱啥了,在哪脱?”
“我去你个呆子。”汤佳宇冷不丁地伸手想按住这个迟钝男的一头长毛,却被迟钝男一把握住了手腕,“脱单啊脱单,你以为脱什么呢?”
“哈?王祇宏他脱单了?”荀子衿撅起嘴,做出了略显夸张的为难的表情,“可还行,小心别给老师逮到早恋,哦,他那么闷骚估计也不会就是了。”
“... ...你就不好奇他跟谁凑对了?”汤佳宇见对面的好友的反应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大,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半天才闷闷地挤出一句。
“啊,让我猜猜,是雅耘吧?”
“握草,你怎么又知道了,他表现得应该没这么明显吧?”见几个兄弟中看起来对男女之事最为迟钝的荀子衿竟然一语中的,郁闷的汤佳宇险些拍案而起,“如果不是开黑的时候他突然进电话还忘关语音,哥几个估计还得被蒙在鼓里呢。”
“还好,如果让我反猜的话我也看不出这俩人还能做成一处。”终于捡完饭粒的荀子衿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让汤匙立在饭盆中央的游戏,“但如果以这俩谈恋爱为前提来看的话,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要听我详细给你说说吗?”荀子衿单手握住汤匙,抬眼看向了面前的汤佳宇,眼神清澈。
... ...不,他大约是在看着汤佳宇饭盆中所剩甚多的饭菜。
“还得是你。”汤佳宇做了个鬼脸,不可置否。
他就是这样,明明是个迟钝得像个呆子,却又在某些地方奇奇怪怪地敏锐。
———
“你又开始,嗯,节食了?”
小心翼翼地把空盘在食具收集处交纳好后,荀子衿拍了拍手,转而看向了正往泔水桶倒掉盘内剩菜的汤佳宇。
“哎,算是吧,最近有些増脂。”汤佳宇蹙起眉头,着校服衬衫拍了拍自个得肚子,同时表情哀怨地看向荀子衿,“真羡慕你这跟猪一样能吃又完全不长肥肉的体质。”
“啊这。”荀子衿平淡地回话,俨然早已习惯了朋友的白烂,“你摸着你的六块腹肌再跟我说一遍。”
“这没有可比性好伐?”汤佳宇言情激愤,“我这好身材可是靠我起早贪黑卷腹无氧做出来的,哪像你... ...”
“好小子。”比汤佳宇略高几公分的荀子衿一把子搂住了他的脖子,打断了他的话,“差不多得了。”
不料被控制住的汤佳宇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熟练地做出馋涎欲滴的姿态抚摸起了荀子衿的腹部。
“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
荀子衿表情不变,抬手攥起拳头钻起了臂弯中脑袋的天灵盖。
“休要恁地不识羞耻。”
“哎哟哎哟啊啊我错了我错啦... ...”
两名大男孩就这么一路打闹着走出了食堂,走在稀散的人群中,与其他年龄相仿的学生们一样的散发着连寒冬都无法冷却的青春活力。
———
“唉,连王祇宏这种骚人都能脱单,我什么时候才能被漂亮妹妹看上呢。”
“你?但凡你稍微管一下你那张碎嘴,就你的色相还怕没女孩子喜欢?”
“哎哟哟哟,你这么说我多不好意思啊。”汤佳宇羞涩如怀春少女,“还得是你,要是我是女生我肯定得喜欢上你——但凡你没那么直愣。”
“得,咱就别商业互夸了。”荀子衿嘿地笑了一声,“你还是琢磨一下红红的小测要怎么办吧。”
“啊,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件事。”汤佳宇哀嚎,“这该死的英语,为什么我们堂堂中国人要学这狗学科啊。”
“因为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荀子衿煞有介事地回道,“你看,咱红红老师这么喜欢你,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可给她针对惨了,跟有仇似的,隔三岔五地找我麻烦。”
“谁让你英语不好好学呗。”
... ...
“哎,对了,下下周好像就是要到社团节了吧?”一面走着,汤佳宇又突然想起了这回事。
“确实。”荀子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咋,你又有节目啊?”
“那可不。”白面男生磨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们街舞社应该又要有新舞了,过两天我去社里看看。”
“应该?”荀子衿捕捉到了汤佳宇话中模棱的用词,“你自己社的活动你心里没点数吗。”
“嗐你这话说的。”汤佳宇摆手,满脸不屑,“我又不是社长,让他们小团体自己商量去,我只管划水。”
“你酱紫不主动,小心小团体给你排除在外喽。”
“他们敢?”汤佳宇作势便要吹胡瞪眼,“我可是街舞社的代表性人物!”
“也是。”
“下午是语物数吧?”
“对。”
“这勾把天气真是冷死了,嘶嘶... ...”
“是有点。”
... ...
暖阳远挂,冷意近邻,两名男孩瑟缩地踏在已走过许许多多遍的道路上,聊天打屁,无聊却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