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是在凌晨十二点左右的被巡夜保安发现的,报案人也是同一人,已经带回局里取证了。”
“法医已经进行了初步的现场勘探,确定死亡事件为昨夜二十三点左右。”
“因为这个犯案手法和前几起一样,都比较... ...呃.... ...比较猎奇,现场已经进行严密封锁了,信息管制也... ...”
... ...
“这就是你说的信息管制?”
商场大门外的黄色警示隔离条外,一名面容显老、脸型方正、满面胡茬、身着警察制服的硬汉型男人看着面前将隔离条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一众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表情平静,对着方才还在讲述情况的警员问道。
警员脸色煞白,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应该啊... ...”
“是吗,那应该是有哪位大明星光临恒辉超市,被狗仔们嗅到了风声吧。”
“... ...是我的失职,抱歉,组长。”
“没事,不过看来在这次案件结束过后咱得捋捋局里不太讲究的家伙了。”
组长叹了口气,扫视了一下已事先封锁、略显僻静的恒辉大超市以及在超市外三米左右距离扎堆拍照、和阻拦的警员争得面红耳赤的吵闹记者们。
然后,和其中的某位记者对上了眼。
那是一名扎着马尾辫、穿着职业ol套裙、带着方框厚片眼睛的干练女子。在女子注意到组长之前,她正脸红脖子粗地和守在隔离条后的警员理论着什么,且看起来女子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即便如此,无奈的警员仍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啧,麻烦。”
组长快速收回视线,同时加快了脚步,和身边的警员一同向超市旁侧的职工专用门走去。
“重案六组组长,季延,站住!”
然而女子却先一步拉着身边的摄影师,蹬着高跟鞋踢踏踢踏迈着小碎步便追了上来。
“吴小姐,请不要妨碍警方工作。”
组长身边的警员拦住了几乎要怼到组长面前的记者。
“汐江接连发生多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对于恒辉超市地下室又一次的相似凶案,重案六组如何看待?”
“这一系列连环凶案时间跨度已超数月,而警方却始终含糊其辞,拒绝对案件给出明确解释,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掩盖真相和关键证据。这是否说明了警方的无能,请问季延组长如何看待这一事实?”
“最近汐江的治安恶化,连环杀手再现,这是否是汐江正在倒退回以往‘黑城’的证据?这是否佐证了汐江政府的工作不力?”
“季延组长,请代表汐江市公安局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眼见难以追上埋头疾走的重案组组长,吴姓记者当即冲着其背影大声喊起话来,一时吸引了周围数名记者注意力。
“看,是重案组组长啊!”
“快,快上,头条就在那儿了!”
吴姓记者回头四顾,脸上露出了得胜的自信笑容。
“请季组长,给汐江市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就在这是,本已走远的重案组组长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名高大的警官猛地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被随行警员拦住的吴记者面前。
逆光的阴影中,吴记者抬头仰视,唯见警官糙黑的脸上那压抑愠怒的神情。
只见警官一把握住了吴记者如一把剑般斜举着的话筒的顶端,另一手抬起捏住了一旁摄影师肩上扛着的摄像机,压低了音量、混杂着怒气地说道:
“我不能代表汐江公安局,也不能代表汐江市政府,老子只是重案六组的组长,而你不仅毫不关心重案组为破案付出了多少,还在这大放厥词。还汐江市的治安?呵,我看你呵你们背后那家不良报社就是汐江社会安定的头号大敌,就该被通通取缔掉!”
重案组组长甩开手上把持的东西,用手指点了点面前表情僵硬的两人,而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
“季组,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我们本来没想把隔离条拉在那么外面。可谁知道那群记者哪听到的风声,一个个跟哈巴狗似地天亮大早就围在了那里!”
“唉,这个先不提,先看看现场。”
季延一边将胶手套的末端整进袖口中,一边跟着拉开隔离条的警员一同俯身进入隔离区域,走向了那啥半开的配电室铁门。
“具体案情什么的小张也给您讲过了吧,就不占您时间了,我就带您看看现场的一些发现吧。”
一踏过配电室的防水门槛,季延便感觉到一阵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袭来,连脸上的口罩都无法隔绝那浓烈的气味。
“因为案发昨夜午夜,气温比较低,对血起到了一定的冷藏效果;早上温度高了,一解冻味儿也跟着大了点。”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季延摆了摆手,两步超过警员,直接进入了案发现场。
配电室的管路之中的一片小空地,赫然正有几名着全身隔离装备的法医和警员正小心翼翼地在犯罪现场周边四下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难怪血腥味会那么重... ...季延看着那几乎填满目力所及的整个地面的暗红色血泊,暗自摇了摇头。
“这个痕迹是什么,是凶器吗?”季延指着血泊边缘一块不和谐的空缺道。
“不,不是。”随行警员挠了挠头,“这是报案人刚发现现场时掉下的收音机留下的。”
“... ...这样啊。”
“组长要先看看死者吗?”警员指了指血泊尽头靠墙处用白色编织布覆盖的一坨有起伏的物体道。
“看看吧。”
在警员的授意下,一名临近的法医小心地将编织布揭开来,露出了其下的景象。
季延眉头锁起,手抬起虚掩口罩。
哪怕是见过很多次了,还是让人无法习惯啊。季延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下感慨油然而生。
从外形上来看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具女尸,虽然起衣冠破旧损毁不堪、毛发稀疏干枯、肤色惨白、眼口开裂、七窍渗血,难辨其原貌。
尸体靠墙低头,双腿盘坐,双手从两侧垂下,宛如破损的洋娃娃,诡异莫名。
最为骇人的当属其胸腹部那黑洞洞的巨大开口。只见尸体两肋连同腹部的皮肤、脂肪、肌肉层如同被揭开的牛皮纸般从中间割裂向两侧掀开,露出内里白森森的剑突、肋骨以及空荡荡的腹腔——内脏早已从开口下方流下,呈现出干涸的色泽。
通过肋骨间隙可以依稀看到骨笼中的心包腔和两肺。看着眼前冲击性十足的景象,季延忍不住又皱起了浓眉。
“从尸体的现况来看,被害人身上并没有除了胸腹处以外的大的开放性伤口,可以初步做出判断,就是凶手是在剥开被害人的肚子后直接用利器刺穿了其心脏,然后... ...”
蹲在尸体旁的法医先是做出了捅刺的动作,而后将手指向了一地的血泊。
“和先前的几起案子有很高的相似度,虽然还没做进一步的尸检,但估计也无法在死者身上找到麻醉药物的使用残留或是外力击晕的痕迹。”
“又是这样吗... ...”季延沉吟,“现场呢,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一如既往。”法医耸了耸肩。
“死者的身份呢?”
“暂时还没能找到相关的线索,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把死者带走吧,先去听一下报案人的证词。”
重案组组长疲惫地摆了摆手。
“可是外面... ...现在走会不会被记者堵住?”
“我已经通知政府公关了。”季延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边把消息捅出去的,现在市政府和公安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得合理利用他们解决一些意料之外麻烦事。”
“医生和刑警队的收拾收拾跟我先回去,今晚还要麻烦大家继续努力了!”季延拍了拍手,“其他的继续留下来照看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线索。”
“这件案子必须得解决。”
季延狠眨了眨血丝遍布的眼睛,那对在黑脸上仍显突出的黑眼圈瞩目。
“什么倒退回‘黑城’,怎么可能让你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