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质书页在昏暗光线中反射出模糊的光泽,那颗镶嵌其中的红色宝石仿佛一枚凝固的心脏,在赛西娅的手中微微搏动。
它的大小出乎意料,远超一个能舒适贴在腹部的平面物品应有的尺寸。书脊厚重,边缘带着岁月侵蚀的钝拙感。
厮南生的眼睛瞪得溜圆,思维似乎被眼前这违反常理的一幕卡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不受控制地在赛西娅平坦的小腹和那本沉甸甸、线条刚硬的古书之间来回扫视。
硬邦邦的?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翻腾。她是如何将这明显厚度不小的金属书籍,严丝合缝地、不动声色地……贴在那种柔软而脆弱的部位?
难道是她的腹部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还是手记本身附着的力量?
赛西娅似乎看懂了他脸上几乎要凝固的震惊与费解,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和疲惫。
她并未解释这小小的奇迹,只是将手记稳稳托在掌心,那暗沉的古铜色和妖异的红宝石,与她苍白的指节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这一刻,她之前所有的轻佻、所有的试探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带着宿命感的严肃。
“看清楚了,厮南生。”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沾满了灰尘,从遗忘的角落里抠出来。
“这就是一切的根源,世界的秘密,也是悬在我头顶的利刃——女武神留下的,最后的告解与诅咒。”
红色的宝石像是在回应她的话语,内部闪过一丝微弱但清晰无比的流光,如同沉睡的眼睛短暂地睁开了一瞬。
厮南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是因为恐惧手记本身,而是那份沉甸甸的真实感终于压倒性地冲垮了他的犹疑。这本书,塞西娅豁出性命保护的这本书,此刻正以它最原始、最不可思议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它不再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而是切切实实的造物,带着冰凉触感和未知能量的实体。
赛西娅捧着这份沉重的真相,目光灼灼地锁定他:“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疯话或臆想。这个世界像一个被缝合、又被恶意扭曲的伤口,‘神’的存在与其说是传说,不如说是毒瘤。失乐园的人在找它,躲藏在世界夹缝里的存在在觊觎它,而我……”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需要你能够帮助我,就像曾经你失控时我帮助你一样。”
她顿了顿,看着厮南生那张从困惑到震惊再到凝重、缓缓接受现实的脸,轻轻呼出一口气。
“与其说帮助我,实际上是拯救这样的世界。”
冰冷的古书与宝石的微光,女人手臂微微的颤抖,还有她眼中那份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与恳求,都化作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敲打在厮南生的心头。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本古老手记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存在感。
“拯救世界么,我从来没有想过,确切的说,我只想想普通人一样过上普通的生活。”
厮南生的脑中总会闪出自己的哥哥,厮無生的影子。无数遍,无数遍的出现,他只想见到哥哥,想要了解哥哥的一切。
直到他的哥哥亲手被他杀死之后,他唯一的寄托只有哥哥临终前的最后说的一句话。
“现在的你一定行,要无拘无束的生活,成为幸福的人……”
厮南生露出疲倦的眼神坐在了椅子上,似乎是已经厌烦了,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我曾经为了追逐哥哥的身影,加入了反抗终末启示的组织,我的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那时的我似乎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只是想与眼前人拼杀,我失去了太多,直到最后哥哥的死亡我才明白,我是有多么的愚蠢。我本以为来到伽落蒂王国,自己就可以得到平静安稳的生活,但似乎自己又再不停的被卷入纷争之中,我现在明白了,或许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身体从来就不是为了生活而战斗。”
厮南生来到这里之后,有了朋友,苏鑫与铭雨梦。
但他所认为的朋友一个一个都深陷这个世界的漩涡,自己也不得与之前往。
他想保护他人,不想再犯之前的错,但这样的世界并没有接纳他。
像普通人一样,进入学校学习,他内心无比开心,但因为自身冲动的性格,卷入了伽落蒂王国的阴谋当中,甚至现在上升到了自己要保护世界这样的情况。
一无所有的他,本相信着来之不易的朋友,白问芷,苏鑫以及铭雨梦,但他们却不断远离着他。
这样的事情究竟该不该做?
学生会长摩婻的任务其实根本远离学生的义务之外,他早就明白了,他逃脱不了,因为自身的力量,让任何人都饥渴。
“厮南生,你……”
“我厌烦了,你们这些人,我后悔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后悔来到这个王国,自己患得码因病时,就应该死去,抱歉了赛西娅,我不能答应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目的,唯独厮南生,他只想着逃离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所有的一切。
厮南生发自内心的厌恶着,所有的一切包括自身。
“抱歉,厮南生,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就将这些事情告诉你,还祈求得到你的协助。”
“我想说的就是这样,我已经累了,什么神啊,潘多仪啊,政治斗争啊我都已经厌烦了。”
“那你怎么办,你既然厌烦,为什么不立马离开这样的国家。”
赛西娅心里明白了,厮南生已经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助任何人了,他本来就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但这样的世界,允许正常生活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有打算了,等我送你回家后,我便离开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没想到会这样,你也是才刚来到这个国家不久吧,看你的样子一定遇见了很多事情,这样的国家确实不值得你守护呢,我也不太喜欢这里的人,静等着愚蠢的人毁灭这样的世界也挺不错,哈哈哈哈。”
赛西娅大笑着,她本想拯救这样的世界,但想法似乎有点太天真了,即使拥有这本手记,也不是她一个人便能扭转乾坤的,因为,这样糟糕的世界,并没有多少人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