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黑屋离开之后,我拖着残破的衣服在大街上走着,据上一个世界的林清菡所说,生命体检测仪在侦测到心率不正常的时候,与其配对的另一个就会开始震动,但是,在小黑屋里的林清菡并没有戴着检测仪。我将手腕放在摄像头下,用桃宝自带的拍照识物找到了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片,往下翻,出现了它的说明书,阅读完说明书上的内容后,我发现,这个检测仪,只要从手腕上脱离,就会发起警报,但是,从我戴上这块检测仪到现在,一次都没有震动过。
“到底是怎么拿下来的......”
我嘴里嘟囔着,这已经是短短的两天内我第三次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了。
就在我思考着今天遇到的各种怪事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花格裙子,戴着草帽,棕色的头发披在肩上。
“妈...妈?”
下一秒,这个想法就在我的脑海里消失了,我的母亲在八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大概率是在上一个世界里杀死我的沼泽人!
我调转方向追了过去,沼泽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立刻提高了速度,试图逃离我的视野范围,我追随着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它先我一步闪进了拐角,而就当我也要跟着追进去的时候,两发子弹朝着我所在的墙角飞了过来,溅起的碎石打在我的脸上,迫使我背靠着墙壁躲避,而当我冲进去的时候,沼泽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在胡同的尽头,留下了一张照片。
“那边什么情况?”
“有人开枪?!”
枪声惊到了路人,他们纷纷回头看向我。
“逃走了吗......”
我走上前去,捡起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内容是一幢基督教的教堂,但是在教堂顶部矗立着的,是一个逆十字架,照片后面写着一串英文。
“Man is not God but man.”
逆十字架,代表了撒旦的愤怒和对世界规则的践踏,我回头看向胡同口,人群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把它拿了出来,屏幕上出现了邮箱受信的标识。
“罪恶的触手往往比你想象的要更为接近”
这次的邮件,依旧来自于我的QQ邮箱。
回到家之后,我查询了邮件发送端的IP地址,得到的结果,和上一封邮件一样。
“水电路吗...小黑屋好像就在那个地方。”
正当我思考着IP地址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的,是赵明哲的QQ头像。
“怎么,有力气给我打电话了?”
“状态不太好啊,我也是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头上缝了八针。”
“脑袋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得脑震荡?”
“脑震荡?我是被刀砍的啊,怎么会得脑震荡?”
刀?在我没有观测到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刀伤是什么情况?”
“就,我在出门的时候,看到有个家伙正在楼梯口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看到我之后,直接冲了过来,一刀砍到我头上。”
看来,赵明哲看到了那个在楼梯口布置陷阱的人。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三人民医院,215病房。”
“我马上就来。”
说完,我把电话挂了。
穿上外套,拿上钥匙,给父亲发了个消息通知,我步入了夜色之中。下午下了一阵雨,虽然现在雨已经停了,但是地面却依旧潮湿,车辆驶过,在身后留下两道白色的水印,空气中弥漫着雨过之后才有的清澈的味道,在漫长的夜晚,戴着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歌,自由地漫步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和马路上形状各异的尾灯,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说起来,这已经是这几天来第三次除了上学以外离开自家大门了,难道我真的要慢慢变成开放宅了吗!
十五分钟后,我来到了赵明哲的病房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这件病房我很熟悉,因为在第一次回溯之前,我就是躺在这里接受治疗的。
“这里有人吗?”
我指向另一个没有躺人的床位。
“应该没有吧。”
“那就好。”
我坐在了白色的床单上,看着穿着病号服,头上裹着绷带的赵明哲。
“话说回来,你这么多专业知识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啊?”
我在读小学的时候,被一伙高年级的学生欺负过,得知了此时后,父亲找到了他一个当过兵的朋友,教会了我一些防身的关节技,那时的我十分崇拜这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叔叔,每周都会跑到他那边,而在练习的空档期,他教会了我很多知识,例如这次所用到的头部压迫止血法。
“以前一个亲戚教我的,居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他看向了窗外: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啊。”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倚在墙壁上。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搞什么啊,这家伙变成女人了吗?
“很不像你啊,这种说话方式。”
他没有回话,而是盯着自己的前方。
“话说回来,你电话里说的那个砍你的人,他的外貌细节,你还记得吗?”
“嗯...看起来挺矮的,大概只到我胸口的地方,还有,右手受了伤,缠了绷带。”
“这么矮是怎么砍到你脑袋的......”
“他好像是从三楼跳下来的,砍完之后还踢了我一脚,不然我也不会倒到楼梯间里。”
小黑屋里的三楼摄像头是全黑的,看来是早有预谋吗。
我站了起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在之后的几天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警察和之前一样,找到我做笔录,我也按照之前的说法,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由于受伤的并不是我,父亲也没有申请转校,只是提醒我注意安全,三天之后,赵明哲顶着一个缠满了绷带的脑袋来到了学校。
“哟,好久不见啊。”
“现在就别再跟我开玩笑了。”
“抱歉抱歉。”
他坐在了我的右边,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我从包里拿出一罐可乐。
“别苦着脸了,来喝一杯吧。”
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跟你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搞得好学习啊。”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接过了可乐,他将右手食指搭在拉环上,用力一扳,易拉罐应声打开,放到嘴边,豪饮一番,然后放下罐子,发出了爽快的声音。
“话说回来,你左手戴着的东西是什么,难道说有女朋友了?”
他指着我的生命体检测仪,大概是看到了表带上写的字。
“怎么可能啊,反正我是没见过有那个小姑娘会喜欢家里蹲NEET的。”
我将屏幕上的心率展示给他看。
“那就好,要是你背叛了,我就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你是病娇吗?”
说起来,我已经有两天没和林清菡联系了,和周梦瑶倒是有正常的信息往来,但也只不过是向我汇报一天的收获罢了,而且她白天还要负责帮助观测M区,所以聊天的机会几乎没有,而且,最初围绕着我的那股异样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的差不多了。
在这次回溯中我只需要负责最后的自尽,所以我打算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然而,身边的同学似乎并不这么想。
“那个家伙就是凶案的目击证人吗?”
“欸,他的眼神好可怕啊,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已经习惯了流言蜚语,自然不把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女生放在心上,但是赵明哲却不这样认为。
“有问题就说出来,搁别人边上嚼耳根子,什么意思啊?”
那两个女生好像被吓得不轻,直接转身趴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为了我败人缘真的好吗?”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真是彻彻底底的老好人性格啊。
学校里的日子总是如此难熬,但是,无论什么东西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刻,分针终于指向了数字10,下课铃声也如约响起。
“今天我要去买东西,所以就不跟你一路了。”
“哦!”
走在放学的道路上,可能是由于御宅族自带的AT立场的缘故,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太愿意靠近我,这种小事已经不能撼动我强大的内心了,我加快了脚步,走向了自家小区。
回到家之后,我便开始研究手腕上的检测仪,既然林清菡没有佩戴这个玩意,我一个人戴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处。三天前,我在说明书上看到了将它解下的全步骤,按照自己记忆里的内容,我按下了表带与液晶屏连接处的搭扣,随着咔哒一声响,表带与液晶屏分离了开来,就在我打算研究它的具体构造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在我的手机上出现了,我接过手机,看了一会,然后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喂?”
“你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是林清菡焦急的声音。
“啊,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的检测仪开始震动了?”
“啊...我把我的拿下来了。”
“不要吓我啊!”
“话说,为什么是新手机号,难道换手机卡了?”
“怎么可能,我的旧手机被人偷了,没办法才换了新的,QQ要验证码,所以登不上去,这几天都没跟你发消息。”
没发消息?那前两天跟我联络的那个林清菡是谁?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给你发完文档之后,当时我在地铁站,你的笔记本电脑电池不太够,突然黑屏了,我还以为是机器出了什么问题,鼓捣了一阵子,回过神来发现手机被偷了。”
难道说......
“喂喂喂,听得见吗?”
“啊,我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林清菡似乎从我的语调里听出了什么,她将自己的语气放温柔了一些。
“啊,你这几天都在什么地方?”
“在五十三中上课啊,除了上学以外我都在收集M区的视频信息,既然自己过不去,只能从网络视频里观测这个地区了。”
“那......你认识一个叫周梦瑶的人吗?”
“梦瑶啊,她是......等等,我好像没有给你介绍过这个人吧。”
零散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构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当时,我向那个林清菡问道“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杀人事件”的时候,她给我的答复是“不知道”,而她给我的那个所谓的计划,也只不过是将我和真正林清菡分割开来的手段,怪不得世界恢复了原样,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自然也就没有影响到这个世界接下来的发展,而这个世界的改变,是从面对体育馆内尸体时我的态度的变化而开始的,照这么说的话,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
“你还记得我QQ好友里面的问题是什么吗?”
“欸,好像是nurupo和0721是什么意思这两个吧,只有你这样的变态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个答案证实了我内心的想法,正在和我通话的这个林清菡,是真正的本体,而那个在八月二十一日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在之后的几天里被我误认为是林清菡的家伙,是沼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