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群众欢呼着,高喊着库洛诺斯的名字,而力竭的库洛诺斯却乘机在骑士们的簇拥下回到室内。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忘记要回头朝那些支持她的拥护者们挥手致意。
“可以了,不要再对我使用光魔法了。”
库洛诺斯疲惫地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两名骑士挥了挥手,然后她身上所散发着的清澈白光顿时消散。
长时间光照所产生的热量让本就怕热的库洛诺斯感到异常不适,更何况她的身体早就在凌晨时分透支且尚未完全恢复。
本就是强弩之末,却还硬撑着完成了这场重体力的演说。
汗水浸透了她的圣服,她的四肢也是不住地颤抖。
弗洛伊德看出来了她的窘迫,抢在弗斯特之前就找了上来。
“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圣女大人由我护送去面见教皇。”
他如是对随行的骑士们命令道,后者也顺从地遵命行事。
于是,在弗洛伊德的搀扶下,库洛诺斯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刚上好锁,库洛诺斯就像烂泥一样一言不发地瘫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弗洛伊德也不打搅他,只是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悠悠地翻阅着上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过了一刻钟,库洛诺斯才缓缓直起身子,弗洛伊德见状也放下手里的资料上前搀扶。
但是这一次,库洛诺斯却伸出手拒绝了他的帮助。
“谢了,我自己……能行。”
虽然步子东歪西倒,但是库洛诺斯仍是执意如此。
弗洛伊德也由着她,而后将视线移向了房间的布局——他在寻找这里的酒柜。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嘬两口上次还没喝完的佳酿。
“酒柜的话在进门右手边的柜子那,把帘幕提上去就是了。”
库洛诺斯猜到了弗洛伊德的意图,一边打开衣橱一边对他说道。
然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新的圣服。
代表教导国官方形象的圣女出现在正式的公共场合永远都只能身着圣服,所以她们总会有好几件在衣柜备着。
“我去冲个凉,稍等我一会,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话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说罢,库洛诺斯就关上了浴室的门。
待其再次打开时,从中走出的库洛诺斯可谓焕然一新,全然不复先前颓势。
“活过来了?”
小酌一番过后,弗洛伊德也给库洛诺斯满满斟了一杯,示意她坐下慢慢聊。
“没死。”
库洛诺斯接过酒杯,然后同他并排坐在了沙发上。
“你身上的疑点很多啊。”
弗洛伊德单刀直入地切入了话题。
“怎么说?”
虽然不清楚弗洛伊德的意图,但库洛诺斯决定先装傻。
“九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被龙息摧毁的村庄,当时就被笼罩在幽闭恐惧里。”
弗洛伊德放下酒杯,盘起手翘起腿看向身旁的库洛诺斯。
“就人类而言,是几乎没有习得幽闭恐惧的可能性的。”
库洛诺斯没有做声。
“那么,就有充分的理由证明,你所【复现】的,正是当年那晚的幽闭恐惧。”
库洛诺斯依旧沉默。
但是她心里清楚,当年的真相正在被弗洛伊德抽丝剥茧地揭开。
“这是你亲口说的,如果你想要某件事重现,就必须知道它发生的精确时间。”
糟了。
“那么问题来了,身为那场灾难的受害者的你,一个年仅八岁的乡下女孩,是从何得知幽闭恐惧的存在的?”
啧。
“权当你是个天赋异禀的天才魔导师,可你又从何得知【拟态】是在何时何分何秒降临的呢?”
这个世界可不缺天才。
“那些天才将自己的人生献身于魔法,不断地磨砺自己的魔导技巧与感知。”
“他们的末路,是【拟态】的食粮。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彼此被【拟态】消化殆尽,也丝毫不察自己身处何处。”
弗洛伊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瞥了一眼身边端坐着的,一言不发的库洛诺斯。
“我不相信你能察觉到它,除非……”
该死。
“有‘人’事先告知了你它的存在。”
该死该死。
“准确来说,应该是有龙提前告诉了你与幽闭恐惧相关的一切。”
该死该死该死。
“真相是,九年前的那场灾难,并非事出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的。”
随着推断不断递进,弗洛伊德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只有耳语的程度。
但库洛诺斯却听得一清二楚。
“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神迹。而你,库洛诺斯,也不过是一个和魔物同流合污的,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罢了。”
房间内的空气几乎凝滞,弗洛伊德能够清楚感觉到库洛诺斯目光中透露出的杀意。
虽然一瞬即逝,但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事还有谁知道?”
被反将一军的库洛诺斯牙都快咬碎了,但悬殊的实力差距摆在面前,她只得乖乖就范。
弗洛伊德无可挑剔又一环扣一环的推理令她没有任何否认的余地。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他妥协。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弗洛伊德同样沉声回答道。
“弗斯特呢,那天是她把我带走的,就说明她也是知情人。”
显然弗洛伊德低估了库洛诺斯的警惕心。
“她从不干预世俗事,这你就放心好了。”
弗洛伊德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当保密工作完成后,就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了。
“我什么都不要。”
库洛诺斯一愣。
弗洛伊德笑着耸了耸肩,为了不让库洛诺斯多虑,他还贴心地补充道。
“地位如我可是什么都不缺,揭发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说实话,我还蛮喜欢你的。长相可爱,又会做人,我敢说在和我共事的历届圣女中,你是最有趣的,也是最和我聊得来的。”
弗洛伊德优哉游哉地说着,一边揉了揉库洛诺斯的脑袋。
“真要问我为什么要突然跟你来这么一出的话……”
“果然被单方面地胁迫让我心里很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