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这个你可能会觉得很突兀,但是请一定要听我说完,好吗?”
库洛诺斯请求道。
“库洛诺斯说什么我都听。”
薇薇安牵起了库洛诺斯的手。
“我之前说过,我的过去很不光彩,一时半会讲不完。”
“亲爱的,我可以相信你吗?”
说完她扭头看向了薇薇安,眼神中满是求助。“当然可以。我薇薇安,永远,永远都是库洛诺斯的人。”
薇薇安不暇思索地回答道,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所以我最喜欢你了。”
库洛诺斯小声道,然后抱住了薇薇安的手臂。
“欸嘿,我也是,最喜欢你啦。”
薇薇安憨笑着,将她紧紧搂住。
“那我就从头开始说了哦?”
“好哦。”
至此,一段悲伤的童年回忆,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秘辛,在只有她与她的【相中世界】里,缓缓揭幕……
……
英普禄历1766年,一个英俊的男人来到了远离教导国主城的小小乡村。
同年,他与那里的一位女性一见钟情,他们约会,然后结合。
不出意外地,那位女性怀孕了。
于是男人向她求了婚,并且向她承诺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也相信了,并对此深信不疑。
若这段爱情故事只到这里,倒也还算圆满。
然而结局是,在二人约定的当天,她穿着男人亲手为他挑选的婚纱,在婚礼上苦等了一天。
男人没有来。
并从此杳无音信。
她的父亲劝她把孩子打掉,但她偏执地拒绝了。
“这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每当有人来劝阻她,她就会宕机般地一直重复这句话。
“他说过的,他会回来娶我的,我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九个月后,她们的孩子出生了。
她给她起名叫库洛诺斯。
不幸的是,她本人因失血过多没能走下手术台。
女人的父亲是村子里有名的土财主,他的妻子走得很早,于是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当作掌上明珠一样捧着。
在与男人的多次交流中,他能感觉得到他的真心诚意。
在得知他在教导国主城也有自己的事业,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如此中意他,他也算是认同了这位女婿。
然而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
如今自己的女儿已经葬在了自己妻子的墓旁,整个家便只留下年迈体衰的他和仍在襁褓中的库洛诺斯。
他抱起熟睡中的库洛诺斯,然后又放回了床上。
即使他再想迁怒,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更何况,这孩子,是她执意要生下来的。
也算是她曾活过的证明……吗。
见鬼。
诅咒那个始乱终弃的家伙。
时光如梭,一转眼六年就这样过去了。
库洛诺斯眼看着自己的外公一动不动地被人抬进黢黑的长盒子里,再一点一点地,连人带盒地一同没入泥土中。
神父说,自己的母亲和外婆也在这里长眠。
“长眠,是冬眠的意思吗?”
没有人回答她,人们只是冷冷地瞪着她。
腼腆的库洛诺斯再没有作声,在葬礼结束后一个人悄悄地溜回了家。
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这是她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夜色降临,库洛诺斯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轻轻地关上房门后她便爬上了床,将油灯放在床头柜上。
库洛诺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好像自己的身体里缺了一道口子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而库洛诺斯躺在床上辗转难以入眠。
库洛诺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摇曳着的火光,眼巴巴地看着它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黯淡。
自她有记忆的那一天起,她就记得外公对她有多好。
她怕黑,外公就领着她去集市买了一盏小油灯,也不在乎商贩坐地起价,只为了让她晚上睡得安稳。
村子里的孩子欺负她,外公就在她出去玩的时候远远地跟在她后头,叫那些小崽子们不敢造次。
村子里的那些中伤库洛诺斯的流言蜚语,也碍于他的威严,渐渐地淡出了库洛诺斯的生活。
直至。
油尽灯枯。
房间里顿时又变得漆黑一片,月色被灰蒙蒙的乌云遮掩,薄薄的玻璃窗透不进一丝光亮。
库洛诺斯麻木又害怕,索性两眼紧闭,整个人缩成一团钻进被子里,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床上瑟瑟发抖。
“好怕,谁来都好,不要留下库洛诺斯一个人……库洛诺斯怕黑……外公,妈妈,爸爸……”
无助的眼泪夺眶而出,库洛诺斯哆嗦着,一个一个地喊着她能想到的人。
而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向来只有她外公一人。
父亲,母亲,本该是所有孩子都再熟悉不过的两个词,对于库洛诺斯来说,却是那么地陌生又遥不可及。
更可悲的是,除了这三个称呼,她竟喊不出别的人名了。
长夜漫漫,又如此身心俱疲,库洛诺斯终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堕入了睡梦中。
可怜的库洛诺斯,她并不知道,这个村子对她的敌意有多大。
她就像那笼中鸟,温室花般弱不禁风。
如今庇护全然不再,纯良的花朵须要独自面对野外风雨兽虫的恶意。
“爸爸!妈妈!”
大约是凌晨二三点,库洛诺斯从脆弱的睡梦中惊醒过来,带着哭腔地呼唤着自己的父母。
惶恐中,她从床上滚落到地上,然后鞋也不穿地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面对漆黑一片的大房子,库洛诺斯只是靠自己的感觉和记忆,如无头苍蝇般胡乱游荡。
“爸爸!妈妈!外公!”
黑灯瞎火下,库洛诺斯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她外公的房间。
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是人去屋空。
库洛诺斯哭着,闹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她此刻只想要自己的亲人。
外公说过,有关妈妈的东西他都收进了柜子。
库洛诺斯就抹黑走到了大柜子前,拉开门,高声冲里面喊道。
“爸爸!妈妈!外公!”
没有任何回应。
而库洛诺斯偏执地认为自己的亲人一定就藏在里面,只不过不愿意与她相见而已。
“爸爸!妈妈!外公!”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始终没有回应。
……
库洛诺斯的声音已经沙哑,她再也喊不动了。
她怏怏关上了柜门,又恹恹离开了房间。
屋内仍是伸手不见五指,她摸黑朝着记忆中的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在路途中,走路踉跄的她在楼梯边踩了空,径直从二十来级的楼梯上从二楼滚落了下去。
爸爸……妈妈……外公……
昏迷前她仍然挂念着自己的亲人。
别丢下我。
别只留下我一个人……
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