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成功阻止了一起校园欺凌事件，可高骏原本打算低调访问学生的计划却泡汤了。他在洗手间呵斥坏学生时的动静闹得太大，距离洗手间最近的班级被惊动，然后这个班的学生叫来了老师。
此刻，在老师的安排下，高骏不得不站在高三6班的讲台上。6班是左嘉仪生前所在的班级，她的座位空着，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班主任汤老师正在告诉同学们，要好好配合警方调查，警察先生问的事情如果知情就一定要如实相告。
“同学们，我们警方想要了解的是，近期左嘉仪同学身边有没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应该没有……吧？”坐在左嘉仪附近的几个同学皱着眉头小声嘀咕起来，“感觉就和平常一样……”
其他学生们则大眼瞪小眼，不知从何回答。
“孩子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啊。”似乎是见学生们没有及时的回应，汤老师立刻催促道：“配合警察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啊。告诉警察同志，左嘉仪同学最近是不是都和平常一样啊？”
她的声音充满关切，却也透出强烈的暗示意味。高骏感觉她说的和自己提的问题并不相同，于是伸手制止她说话。
“如果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我就换个问法：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欺负左嘉仪同学？”
问题刚问完，汤老师就急着答话了：“这个是不存在的，我们班级没有欺凌现象，大家都是和谐共处的。”
没有搭理班主任，高骏眼神示意学生继续回答。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一些人好像欲言又止，但又像是无话可说，态度暧昧不清。
这时，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同学回答道：“警察先生，我们班确实不存在欺凌，尤其是左嘉仪，她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学生，大家都很佩服她，不会有人欺负她。”
像是发出了信号一般，他的话音一落，所有同学都纷纷点头，好像他说的便是无可争议的标准答案。
“对啊，副班长说得很好，我们班……我们全校都是一个友爱的大家庭，非常少有会欺负人的坏同学。”汤老师对发言的男同学投以赞赏的眼神。
“他是副班长，那么班长是谁？”高骏问。
“班长之前是左嘉仪，现在还没选。”
“嗯。”高骏颔首表示了解，“也就是说，同学们都一致认同欺凌现象不存在是吗？”
“是的。”副班长作为代表给予了肯定回答。
“但是，我说的欺凌不是指狭隘的暴力，它包括但不限于威胁恐吓、孤立捉弄等更广泛意义上的欺侮。”
说完，高骏环视教室一圈，但似乎没人有意更改答案。
“我刚刚偶然去了一趟洗手间，就让我撞见两名同学威胁另一个同学，虽然他们都不是你们班的，但是，随便就能遇上的事情，真的是小概率事件吗？”
高骏这次把问题抛向班主任。
“是的，我们学校特别注重思想教育，对于个别在外面学坏的学生，我很遗憾，但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导上正轨，这是我们做老师的责任。”汤老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吗？”
高骏面向全班同学，自问自答：“并不是为了上厕所，而是为了清理洒到衣服上的咖啡。”他指了指衬衫下面一片灰褐色的污渍，“当时，我在楼梯的拐角，一个女生手忙脚乱地跑下来，她的步伐匆忙，手里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水杯，正要去水槽把杯子里的东西倒掉。无意中，他撞到了我，水杯的盖子被掀翻，里面的咖啡洒了出来。女生被撞了一下险些跌倒，但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急忙接住杯盖，是我扶住了她，她才得以站稳。这个时候她说了一句话，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一些同学被他的叙述所吸引，不自觉地摇头。
“她说：‘啊呀，怎么是咖啡，我还以为里面是水呢。’”
高骏停顿了一下，观察下面学生们的反应。很多人的表情微妙的不自然。
“午休时间特地跑出来把杯子里的水倒掉，却不灌新的水，这是不是没有意义的举动呢？而且，她本人甚至不知道杯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这是不是说明杯子是别人的？休息时间去为别人倒水，还那么匆忙，是不是因为，她心里很害怕，要是不能赶快做好，之后难说要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听完这段话，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班主任汤老师也不再插话。高骏不怒自威，他严厉地说：“如果真如你们所说，这是小概率的偶然事件，怎么可能我一来接连续撞上俩？重要的是，你们的表情和反应已经出卖了你们。我希望你们都能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