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紧接着是略显急促但轻盈的脚步声。
夏灵珊似乎已经毫不犹豫地行动了起来。
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匆忙的、不容置疑的轻快感。
『嗯呢，我会尽快。』
她的声音依旧清亮，甚至比刚才多了一丝小小的雀跃和不容拒绝的意味。话音刚落，通话就被干脆地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单调地响起，在骤然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只留下叶雨秋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通话的余温。
等？
灵珊她，现在……要过来吗？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打电话听听声音”的单纯范畴，更不在任何一条她们之间划定的约定之内。
尽管有些意外，
但，
……好高兴。
灵珊总是这样，像一阵不按常理出牌的风，轻易就能吹散叶雨秋小心翼翼构筑起来的界限，
让人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却又甘之如饴。
叶雨秋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自己现在所在的这条略显僻静的小巷位置信息发送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将后背靠在小巷略显斑驳冰凉的墙壁上，目光无意识地投向巷口。
那里行人稀疏，偶尔匆匆掠过几个裹紧大衣的身影，像被寒风驱赶的落叶。
冷风似乎变得更加刺骨，卷着地面零星的落叶随风摆动。
下意识地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把脸往柔软的围巾里埋得更深，只露出一双带着困惑与期待的眼睛。
为什么，灵珊会突然想要过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格外清晰。
是察觉到了电话里自己极力掩饰的异样吗？
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计划外的相遇而擂鼓。
……之前的对话，应该是用的平常的语气才对。
叶雨秋努力回想着。
应该……没什么破绽吧？
巷口偶尔经过的人影都让她心头一跳，随即又失望地垂下眼帘。
那份期待和焦躁在反复的拉扯中变得更加磨人。
就在叶雨秋几乎要被自己纷乱的思绪淹没，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方位或者灵珊找不到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巷口。
摇曳的金发异常引人注目。
是夏灵珊。
她裹着一件厚厚的米白色羽绒服，看起来像一只暖融融的雪球，围巾随意地绕在脖子上，末端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脸颊因为快步行走而微微泛着健康的红晕，鼻尖也被冷风吹得有些红红的。
夏灵珊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叶雨秋，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亮得晃眼的笑容，没有丝毫犹豫地小跑着过来。
“久等了？”
她在叶雨秋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呼出的白雾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气息带着运动后的温热。
“……不会。”
叶雨秋看着眼前的人，那堵在胸口的一团沉重郁气仿佛瞬间被这灿烂的笑容和关切的眼神冲散了大半，只剩下些许残余的悸动和一股暖洋洋的安心感，
“不过，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困惑。
“因为雨秋说，想要听我的声音。”
夏灵珊说得极其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冬日里最清澈的星光。
“……那是，……电话里已经听过了？”
“那怎么够呢？”
夏灵珊立刻摇头，
“电话里的声音，和面对面听到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哦。”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柔和而认真，仔细地端详着叶雨秋的脸庞，尤其是她的眼睛，
“而且……总觉得……雨秋好像有点不开心？”
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叶雨秋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
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干涩。
“撒谎。”
夏灵珊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叶雨秋的眉心，动作亲昵却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笃定，
“这里，皱起来了哦。”
指尖带着屋外的寒气，触碰却异常轻柔。
夏灵珊看着叶雨秋的眼睛，语气温柔，
“虽然隔着电话，但雨秋的情绪，我多少还是能感觉到的。……跟平时不太一样。”
“唔……”
被如此精准地戳穿，叶雨秋感到一阵狼狈的灼热爬上脸颊。
她垂下眼帘，避开了夏灵珊过于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那些关于安筱蝶的话，关于自己自私懊恼的挣扎，关于那份强烈到让叶雨秋自己都惊讶的占有欲的羞耻……此刻都像一团乱麻哽在喉咙里，沉甸甸的，让她难以启齿，更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夏灵珊并没有追问。
她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挽住了叶雨秋的胳膊，然后非常熟练地将叶雨秋那只暴露在冷风中、已经有些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温暖厚实的口袋里。
口袋里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叶雨秋冻僵的手指。
夏灵珊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嗯，我想想，这种时候……”
夏灵珊歪着头，认真地思索着，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看她的样子，叶雨秋几乎可以肯定，她大概什么都没有想好就直接跑过来了吧……
仅仅是因为自己那点并不打算透露的烦恼……
这还真是……
“……我们去唱歌吧？”
唱歌？去KTV吗？
这完全不是她预想中的发展。
……不，对于夏灵珊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意外的选择吧。
“那个……我唱得不太好听……”
叶雨秋小声坦白道，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
她跟朋友们一起去过几次KTV，但通常只是当个安静的听众或者和别人合唱几句，对自己的歌喉实在没什么信心。
“没关系的，又不是比赛，”
夏灵珊立刻回答，
“而且，我也很想听雨秋的歌声哦。”
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那……好吧。”
叶雨秋点了点头，脸颊上的热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连带着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也开始从内而外地回暖。
去KTV……和灵珊两个人……在一个小小的、私密的空间里……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一种混合着紧张和隐秘期待的情绪便悄然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