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啊……有点好奇……”
夏灵珊的声音带着一丝新奇的雀跃，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叶雨秋心头漾开一圈圈涟漪。
“灵珊之前没有去过吗？”
叶雨秋侧过头轻声问道。
“唔……”
不过叶雨秋在她开口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毕竟正常而言，应该不会有人会独自人去KTV吧……
那些需要呼朋引伴的热闹，那些属于“大多数人”的日常消遣，似乎天然地与灵珊的生活轨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嗯。”
夏灵珊坦率地点头。
“没有和别人去过哦。”
她补充道，语气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但是这却让叶雨秋的心口被一种微妙的酸胀感填满。
稍微握紧了十指相扣的手，感受着夏灵珊的手心温度。
“灵珊的声音很好听，唱歌肯定也很好听吧。”
叶雨秋压下心头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轻松自然。
当然，这是真心话。
“没有人听过真是可惜呢。”
这句不是。
“被这样期待，我也是会紧张的哦。”
夏灵珊眨眨眼，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但是完全看不出紧张的情绪呢。
沿着熟悉的街道走了一段，拐过一个街角，一家规模不小的连锁KTV招牌便映入眼帘——“星悦KTV”。
巨大的霓虹招牌在渐暗的天色下格外醒目，蓝紫色的流光勾勒出艺术化的音符图案，闪烁着诱惑的光。门口是光可鉴人的深色大理石地面，旋转玻璃门缓缓转动，将暖气和隐约的音乐声推送出来。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光线迷离、色彩变幻的大堂轮廓。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中央空调暖风、淡淡香氛，似乎是柠檬草混着某种甜香和隐约食物饮料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震感并不强烈但节奏清晰的背景音乐从隐藏的音响中流淌出来，听起来像是时下流行的某首电子舞曲。
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穿梭其中。
前台接待是两位年轻女性，身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内搭白色衬衫，领口系着小小的银色丝巾，显得干练利落。
她们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虽然眼底可能藏着一丝工作带来的疲惫，但语气依然礼貌温和，
“晚上好，欢迎光临星悦。请问两位有预订吗？”
其中一位微笑着询问走近的夏灵珊和叶雨秋。
“没有预订。”
夏灵珊很自然地回答。
前台的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询问着包厢类型和时长，夏灵珊认真地听着，然后选择了最小的一间包厢，时间定了两个小时。付钱、拿房卡、领取赠送的饮品券，动作流畅。
叶雨秋安静地站在她身侧，感受着KTV特有的、带着点人造甜香的暖风拂过脸颊，心跳莫名地有些快。
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一个狭小却私密的空间呈现在眼前。
昏暗。这是叶雨秋的第一感受。
与走廊明亮的灯光相比，包厢内只有几处氛围灯幽幽地亮着，蓝紫色的光晕流淌在深色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勾勒出沙发和茶几模糊的轮廓。
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正面的墙壁，此刻是一片待机的深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的气息——新地毯的微尘、残留的清洁剂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无数个夜晚喧嚣过后的沉寂感。
空调送出的暖风无声地吹拂着，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却也带来一种粘稠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密闭感。
“好热。”
夏灵珊说着，很自然地脱下了厚重的米白色羽绒服，露出里面柔软的浅色高领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肩颈线条。
她把羽绒服随意地放在沙发一角，然后看向叶雨秋，似乎在等她。
叶雨秋也感觉脸颊发烫，不知是因为温度还是别的什么。
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叠好放在旁边。
和夏灵珊单独待在这样昏暗、密闭、目的性明确的空间里……感觉和之前任何一次朋友聚会都完全不同。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私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要先点些喝的吗？”
夏灵珊拿起桌上的平板点歌器，一边滑动屏幕一边问。
“啊，嗯。”
叶雨秋应着，挨着她坐下。
沙发很软，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手臂几乎挨着手臂。
她能清晰地闻到夏灵珊身上淡淡的、像阳光晒过被子的清新气息，混合着包厢里那点甜腻的香氛，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味道。
夏灵珊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点着饮料单。
“柠檬红茶？还是果汁？……或者，想试试啤酒吗？”
她侧过头，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看向叶雨秋。
“不、不用了！红茶就好！”
叶雨秋连忙摆手，脸上更热了。
喝酒？在这种环境下？光是想象就让她觉得危险指数飙升。
“那我也红茶好了。”
夏灵珊并没再坚持，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提交了订单。
大概刚才那个带着点诱惑意味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
放下点歌平板，夏灵珊拿起一支黑色的话筒，好奇地掂量了一下，又用指尖按了按上面的按键，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她抬起头，看向巨大的屏幕，眼神中带着一种纯粹的新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对了，”
她转向叶雨秋，话筒还拿在手里，
“这个要……怎么开始？”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困惑。
叶雨秋看着她那副完全不像伪装的好奇模样，心底某个紧绷的角落也松弛了一些。
“嗯，”
叶雨秋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伸手拿过另一支话筒，也学着夏灵珊的样子按了按，
“先点歌吧。”
挪动身体，靠得更近了些，
“灵珊想唱什么？”
屏幕上待机的深蓝背景切换成了点歌界面，斑斓的光线跳跃着，映在夏灵珊白皙专注的侧脸上。
她微微蹙着眉，认真地浏览着那些陌生的歌名和歌手，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显得有些举棋不定。
“唔……”
包厢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两人几乎交叠在一起的、轻柔的呼吸声。
叶雨秋看着夏灵珊被屏幕光晕笼罩的侧影，看着她微蹙的眉心，看着她无意识轻咬着下唇的模样。
等待着，心尖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搔着，混合着紧张、期待，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蜜。
灵珊的声音，在电话里是清泉，在耳边是暖风，那么，从话筒里流淌出来，被音响放大，充斥满这个只属于她们的空间时……
又会是怎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