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样？”
夏灵珊终于停下手指，屏幕定格在一首旋律舒缓、歌名带着点诗意朦胧的情歌上。
叶雨秋凑近看了看，是她偶尔听过但从未深究的一首。
“嗯，就这首吧。”
夏灵珊拿起黑色的麦克风，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网罩，似乎在适应它的重量和触感。
她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叶雨秋的心也跟着轻轻提了一下。
“那我要开始了哦。”
“嗯。”
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前奏如同水滴，清澈而安静地流淌出来，瞬间包裹了整个空间。
屏幕上浮现出淡粉色的背景和唯美的歌词字幕。
夏灵珊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的字幕上。
然后，她开口了。
第一句歌词，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空气。
叶雨秋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屏住了。
那不是电话里熟悉的清澈，也不是平时说话时的柔软温和。
那是一种……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质感。
……
【心愿随着夜风飘】
【但化芳菲骈蝶舞】
……
夏灵珊的声线本就偏清亮，此刻透过麦克风，更添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磁性，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过水晶表面，干净得不染尘埃，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
每一个尾音都处理得极其自然，带着细微的气息，仿佛带着温度，轻轻搔刮着叶雨秋的耳膜。
并没有炫技，也没有刻意的高音或复杂的转音，只是极其专注地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话筒。
只有纯粹的情感在流淌……
像是在静谧的月光下，对着唯一信任的人，缓缓摊开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好听。
叶雨秋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刚才的烦闷和占有欲带来的灼烧感。
世界里似乎只剩下那个站在屏幕前、被幽蓝光线勾勒出纤细轮廓的身影，和那如同天籁般萦绕在耳边的歌声。
夏灵珊微微侧身，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短暂地落在了叶雨秋的脸上。
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丝探寻，一丝温柔。
叶雨秋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开了那过于直接的目光。
脸颊不可抑制地开始发烫。
……空调是不是开得太足了？
一曲终了，伴奏的余音在包厢里缓缓消散。
夏灵珊放下话筒，屏幕切换回待机状态，氛围灯微弱地闪烁着。
走回沙发，在叶雨秋身边重新坐下。
“雨秋，”
夏灵珊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音调，或许是因为刚刚唱完歌的余韵，显得格外柔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感觉怎么样？”
“很好听哦，”
叶雨秋由衷地说，目光落在夏灵珊脸上，昏暗的光线模糊了她脸上的红晕，
“真的，特别好听。……有种被治愈了的感觉。”
夏灵珊的唇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像是被夸奖后满足的小动物，
“能让你这么觉得，我好开心。”
她的身体放松地靠进沙发里，微微侧过身，面对着叶雨秋。
这个姿势让她们靠得更近，叶雨秋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唱歌后微微升腾的热气，混合着她本身淡淡的清新气息。
“那接下来……轮到雨秋了？”
夏灵珊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和鼓励，轻轻将另一支话筒递向叶雨秋。
叶雨秋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我……”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不过想到之前就已经答应了，实在不好推辞。
“嗯。”
“但事先说好，我唱得真的不好……不许笑话我哦……”
“没关系的，我只是想要听雨秋的歌声而已。”
夏灵珊歪着头，金发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微光，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容拒绝的期待。
叶雨秋看着近在咫尺的夏灵珊，看着她眼中映着的、小小的、慌乱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带着点壮士断腕般的决心，伸手接过了那支还带着夏灵珊掌心余温的话筒。
话筒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叶雨秋拿起桌上的点歌平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感觉比做任何一道难题都要紧张。
“选雨秋熟悉的就好了。”
嗯，找一首最简单、最不容易出错的，应该没问题吧……
“……这首？”
叶雨秋迟疑地点开一首旋律简单，但传唱度极高的歌。
“嗯，可以哦。”
夏灵珊凑近看了一眼屏幕，点点头。
前奏响起，是熟悉的舒缓旋律。
但是，果然还是很紧张……
盯着屏幕上的歌词，手心微微出汗。
努力忽略掉内心的紧张和对自己歌喉的不自信，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屏幕的字幕上。
第一句歌词缓缓亮起，闭上眼睛，几乎是豁出去般地唱了出来。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果然带着明显的紧张，气息有些不稳，音准也微微飘忽，远不如夏灵珊刚才那样空灵悦耳。
叶雨秋的脸颊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预想中的尴尬或者夏灵珊可能的失望并没有出现。
“噗……”
旁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忍俊不禁的笑声。
叶雨秋猛地睁开眼，看到夏灵珊正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不过，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嘲弄，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对不起，”
夏灵珊放下手，笑意却依旧挂在唇边，声音里带着愉悦的颤抖，
“雨秋唱歌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可爱？明明是跑调破音的样子？
叶雨秋的脸更红了，当然并不都是因为尴尬。
她嗔怪地瞪了夏灵珊一眼。
不过，紧张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叶雨秋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屏幕。
这一次，没有再闭眼，而是跟着旋律，努力地唱出下一句。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叶雨秋放下话筒，感觉脸颊的热度还未完全消退，但心里却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
原来，独自一个人在别人面前唱完一整首歌是这样的感觉嘛？
似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她们经常要来这里了……
“开心吗？”
夏灵珊侧过头轻声问道。
“嗯，很开心。”
“……”
夏灵珊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叶雨秋放在膝盖的手上。
然后，又缓缓抬起，目光滑过叶雨秋的脸颊。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蛊惑的试探，落在了她微微抿着的、色泽柔润的唇瓣上。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边界，暧昧的气息在无声的靠近中疯狂滋长。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叶雨秋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胸腔。
身体微微僵住，却并没有后退。
混合着期待、紧张和羞涩。
……明明这种事情已经不清楚做过多少次了。
就在夏灵珊的唇瓣即将靠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叶雨秋皮肤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清晰而突兀的敲门声，骤然在厚重的隔音门外响起。
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包厢里那层粘稠滚烫的暧昧气泡。
两人同时身体一僵，迅速拉开了距离，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叶雨秋的心脏还在狂跳，但刚才那种旖旎的氛围已然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打断的窘迫和……失落。
夏灵珊脸上的红晕也尚未褪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扬声问道，
“哪位？”
“您好，打扰了。您点的柠檬红茶。”
门外传来服务生礼貌的声音。
原来是送饮料的。
叶雨秋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无法立刻放松下来。
看着夏灵珊站起身去开门，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放下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礼貌地说了句“请慢用”便退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包厢再次陷入昏暗和寂静。
夏灵珊走回来，重新坐下，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红茶来了。”
她轻声说，语气恢复了平静。
“……嗯。”
叶雨秋也端起自己的杯子，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冰凉的手指，却无法驱散心底那点刚刚升腾又骤然冷却的悸动。
屏幕上，自动播放的下一首歌的柔和前奏悄然响起。
幽蓝的光线流淌，映照着两张靠得很近、却又似乎隔着一层无形薄纱的脸庞。
……欸，这是什么情况。
叶雨秋有点搞不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