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灵珊要来家里留宿……
明明当时只是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的提议……
“留宿啊……”
叶雨秋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仿佛这简单的两个字在唇齿间滚过一圈，就带走了所有力气。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衬得她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对于普通的女高中生来说，邀请好朋友来家里过夜，开个睡衣派对，分享零食，彻夜聊天……大概是再平常不过的青春片段吧？
就像偶尔在班级聊天里听到谁谁谁周末要去谁家留宿一样。
穿着可爱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抱着蓬松柔软的枕头挤在一张床上，在暖黄色的夜灯下，分享着薯片和果汁软糖，叽叽喳喳地聊着校园里的小八卦、新粉上的偶像或者刚看完的漫画连载，交换着彼此藏在心底的小秘密，直到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才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正常来说确实就只是这样而已。
温暖，喧闹，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傻气，是青春纪念册里标准的一页。
可是……
叶雨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这根本就不一样吧。
自己和灵珊……是“朋友”，但更是……
恋人。
朋友之间的留宿，和恋人之间的留宿，完全可以说是两个次元的事情。
之前也不是没有到灵珊家里留宿过。
但那个时候和现在，大概也完全比不了吧。
每一次，只要思绪稍稍触及昨天……
更准确地说，是昨天发生的、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片段……
脸颊就会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那股灼热感像藤蔓般迅速蔓延，一路攀爬到敏感的耳根，连带着脖颈都微微发热。
忍不住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冰凉的手背触碰到热源，激得她微微一颤，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更加鲜明的滚烫。
虽然不太记得具体的缘由了……
或许是气氛使然……
但自己就是那样稀里糊涂地做了。
尽管那些亲昵留下的的痕迹早已消失，却总感觉自己的指尖上依然残留着某种奇异的触感。
温热、细腻、带着微微潮意……
仿佛还萦绕着灵珊身上那独特的、令人心安的淡香。
比起身体上那些转瞬即逝的刺激，心理上的快感果然还是要更强烈一点，强烈到令人心尖发颤……
不讨厌，
或者说，有点上瘾……
甚至……期待着下一次。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灵珊肯定是和自己睡在这里吧。
自己的单人床虽然不算特别狭窄，但躺下两个人，空间就立刻变得格外的亲密无间。
翻身时手肘可能会不经意地碰到对方柔软的腰肢，小腿或许会隔着薄薄的睡裤肌肤相贴，温热的呼吸在咫尺之间交织、缠绕……
黑暗中，对方的体温会像无形的丝线般传递过来，那带着点花果甜香的气息会无所遁形，充盈在鼻端，渗入每一个角落……
“呜……”
叶雨秋低吟一声，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脑海里翻腾的画面，猛地将滚烫的脸深深埋进怀里抱着的企鹅布偶里。
……灵珊睡在她身边的样子，
……灵珊早上醒来时，睡眼惺忪、带着点懵懂可爱的样子。
……灵珊身上那让人心跳加速的淡淡香气会充满整个房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自己温柔地笼罩。
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光是想象对方在如此私密的空间里存在本身，就足以点燃某种隐秘的渴望。
明明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明明父母还有妹妹就睡在隔壁的房间？
“唔……”
尽管抱着企鹅布偶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试图用身体的躁动来驱散脑中的绮念。
但是那份混杂着羞赧与巨大期待的激动心情，却丝毫没有因此削减半分。
“咔哒……”
卧室门锁被轻轻旋开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沸腾的水面。
叶雨秋猛地停止了翻滚，下意识地想要从床上弹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啊。”
然而，已经晚了。
妹妹从半开的门缝中探出头，略显嫌弃的眼神扫过来，将她刚才在床上抱着玩偶打滚的窘态尽收眼底。
“……”
“咚。”
叶雨秋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妹妹就已经“体贴”地迅速地把门重新关上了。
……下次要不还是锁门吧。
叶雨秋把脸重新埋回企鹅肚子上，懊恼地想。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只会更糟糕。
还是起床做点正事，转移注意力比较实际。
决心已下，叶雨秋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像是要甩掉那些黏糊糊的念头。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最终点开一个收藏的食谱链接。
“咖喱饭……”
低声念着标题，目光专注地逐字逐句默念着下方的详细步骤，
“土豆、胡萝卜、洋葱、鸡腿肉、咖喱块……”
打开冰箱，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让她稍微从那种持续的低烧状态中冷静了一点。
冰箱里塞得不算满，但幸运的是，这些基础食材家里都有存货。
她小心翼翼地把土豆、胡萝卜、一个紫皮洋葱和一块冻得硬邦邦的鸡胸肉拿出来，一一放在厨房中央的木质菜板上。
食谱上写的是鸡腿肉……但鸡胸肉，应该……也可以吧？
口感可能没那么嫩，但都是鸡肉……
大概……问题不大？
“呀，阵仗挺大。”
妹妹幽灵般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
“今天姐姐亲自下厨吗?”
“啊！”
叶雨秋吓得差点把锅铲扔了，
“别突然窜出来吓人。”
叶雨星没再追问，只是抱着手臂斜倚着门框，看着姐姐笨拙地翻炒着开始散发焦香的鸡肉和洋葱（好像真的有点过头了？），然后加水淹没那些形状不规则的蔬菜块。
平常这个时候，叶雨秋通常都是点外卖或者热一下之前冰箱中的剩菜吃的。
厨房对她而言，更多是烧水泡面和微波炉加热的场所。
说懒或许也不准确。
因为那个时候，是叶雨星自己亲口说过不喜欢姐姐做的菜。
从那以后，姐姐就很少会主动做菜了。
不过叶雨星心里清楚，自己当时会说那种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那天在生姐姐的闷气，故意找茬而已。
姐姐做的虽然确实不太好吃，但也没有不喜欢到绝对不会碰、甚至嫌弃的地步。
那份带着点笨拙的心意，叶雨星还是能感受到的。
当然，叶雨星现在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
接下来的炖煮时间漫长而煎熬。
叶雨秋时不时掀开盖子搅动一下，生怕糊底。
“好了！”
叶雨秋低呼一声，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盛出两小碗晶莹的白米饭，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淋上浓稠的咖喱酱汁，尽量让卖相看起来好一些。
“小星，来，尝尝看。”
叶雨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目光在桌上那两盘卖相……
嗯，咖喱酱汁的浓郁色泽勉强拯救了切工的成品上扫过，最后落在姐姐那双亮晶晶，似乎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睛上。
“……”
她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目光在盘子里逡巡片刻，最终夹起一块裹满了浓稠酱汁、形状颇为奇特的土豆块，缓缓送入口中。
叶雨秋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围裙的衣角。
妹妹咀嚼了几下，表情没什么波澜，既没有皱眉也没有舒展，只是很平常地咽了下去。
“还行吧。”
她给出了一个平淡无奇、听不出褒贬的评价。
毕竟再怎么说，咖喱饭这种东西，只要按部就班地做，调料包本身的味道就有保证，正常做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那就好。”
叶雨秋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至少，没有搞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