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仅仅只是这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却让柯白莲的大脑瞬间短路，思维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陷入一片刺眼的白噪音。
柯白莲的指尖悬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微微颤抖，血液不受控制地涌向脸颊和耳根，带来一阵阵滚烫的麻意。
【来约会吧】
不是“要不要来做约会练习”，
也不是“明天见个面”，
而是如此直白、如此……带有宣告性质的……
就像是省略了所有试探性的前缀和模糊的空间，直接、赤裸、带着一种近乎命令式的肯定。
这完全颠覆了安筱蝶之前提出“约会练习”时那种带着交易性质的疏离感。
……这算什么？
巨大的困惑和随之而来的慌乱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柯白莲猛地直起身，额头离开冰凉的桌面，带起一阵短暂的眩晕感。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喜欢之类的……
这个危险的词汇刚冒头，就被她像烫手山芋般猛地甩开。
柯白莲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过于奢侈又令人惶恐的念头甩出去。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安筱蝶那样的人，漂亮，聪明，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吸引力，和自己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大概……只是觉得方便？
要面对面交流一下之后的行动，汇报一下自己这边的进度之类的？
或者，为了达成“了解夏灵珊”这个目标，需要更进一步的“练习”？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需要去掉“练习”这两个字吗？
“练习”是安全的，是带有目的性的，是可以随时抽身的。
而“约会”，哪怕只是字面上的，也会带着一种暧昧的暗示。
但是，为什么安筱蝶要模糊这个界限？
柯白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尖陷进发丝里。
柔顺的发丝被揉乱，一如她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感觉到头皮传来的轻微刺痛感，却无法缓解内心的焦躁。
安筱蝶的话语和行为总是带着一层迷雾，让她猜不透也摸不着。
……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无法否认心底深处那一点点……不，是很多点被点燃的、名为“期待”的火苗。
……和安筱蝶约会。
仅仅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人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并肩行走的场景，安筱蝶可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身上会散发出什么味道，她会对自己说什么话……
一起走在街上，吃饭，聊天……像普通的情侣那样？
嗯，安筱蝶说了，“只是普通的约会”，“不会做别的事情”。
但即使是“普通”的，对象是安筱蝶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柯白莲的心跳失去平衡。
……理智告诉她这应该会很危险。
安筱蝶的动机不明，目的不纯。
她很可能只是在利用自己，就像利用一个方便的工具。
自己不应该陷进去，更不应该对这样暧昧的邀请抱有任何奇怪的期待。
但是……
柯白莲咬了咬下唇。
去，还是不去？
直接拒绝吗？
只要动动手指。
只要回复一个“不”字，或者干脆装作没看见。
让这条信息石沉大海，当作从未收到过。
那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惶恐不安，就都可以马上结束了。
也可以继续缩回自己的安全壳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可是……她的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志，悬停在键盘上方，迟迟无法落下那个“不”字。
或许是柯白莲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每一秒都被拉长、放大。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不是消息，而是电话。
柯白莲手忙脚乱地抓住，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是安筱蝶打来的。
“唔……”
要接吗？
铃声执着地响着，一声声敲打着柯白莲的神经末梢。
最终，像是被那铃声催眠了一般，柯白莲几乎是屏着呼吸，指尖颤抖着划向了接听键。
『……喂？』
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明显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微弱得几乎被话筒的电流声淹没。
『看到信息了吗？』
电话那头，安筱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显得更近，也更清晰。
依旧是那种平静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语调。然而正是这种平静，反而让柯白莲更加无所适从。
『……嗯。』
柯白莲只能发出一个单音。
『明天下午两点，市中心图书馆门口见。可以吗？』
不是询问，更像是单纯地通知。
干脆利落，似乎没有给柯白莲任何犹豫或拒绝的余地。
或者说，她很清楚柯白莲不会拒绝。
『……』
柯白莲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像卡住的鱼刺，不上不下，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最终，它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咽了回去，出口的话变成了，
『……图书馆？』
这种地方听起来一点也不浪漫……
啊……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嗯。不行吗？』
安筱蝶的反问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柯白莲感觉像被轻轻推了一下。
『……没有。』
柯白莲认命般地垂下眼睑。
图书馆……嗯，至少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也符合安筱蝶说的“普通约会”。
『那就这样。明天见。』
安筱蝶似乎完全没打算解释为什么是图书馆，也没打算为那句“来约会吧』做任何解释，说完就准备挂断。
『等、等一下！』
柯白莲下意识地叫住她。
『嗯，还有什么事吗？』
安筱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那个……』
柯白莲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为什么是……约会？不是……练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练习，已经开始了哦。』
安筱蝶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还是别的什么？
柯白莲分辨不出。
『明天见。』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嘟…嘟…嘟…”的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柯白莲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书桌前，脑子里一片混乱。
“……”
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但她依然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微凉。
“练习已经开始了”？
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里翻滚、炸裂。
可无论答案是什么，有一点已经无法改变，
明天下午两点，她要去和安筱蝶“约会”了。
……不是练习，是约会。
对象是安筱蝶。
时间就在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