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抚摸着墙壁,顺着白色的通道,推开门走进尽头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心型的双人床,床边站着一个灰发红瞳的少年。
他赤着半身,白皙娇嫩的皮肤下面,是坚硬紧实的腹肌。
少年回过头,却不去看女人,像是在生闷气,倔强地藏住委屈。
女人忍不住伸手,先是指尖,再是掌心,轻轻地抚摸他的胸口。
这是一具不一样的身体,不像女孩子那样香香软软,但她意外地喜欢这种触感。
少年开始激烈的反抗,女人用了很大力气才能将他压下去。
女人并不气恼,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没有令人腻烦的娇呼,没有娇柔做作的欲拒还迎。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独有的粗重鼻息,还有越来越微弱的抗拒声。
这让女人产生一丝背德感,她想要,现在就想要,想要得到少年。
少年咬紧牙关,对女人的行为感到愤怒,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不甘。
承受这一切的同时,少年却还要享受身体本能的快感,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可是少年哪里又能抵挡生物神经最深处的本能呢,他一边哭,一边舒服地喘息。
当这一切结束,少年攥紧被单,委屈地推搡女人,潮红的侧脸,美得不可方物。
—
熟睡中的女人,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我也打了个饱嗝,将梦中观察到的证词递给了陪审官。
我是个梦魔。
是的,就是你知道的,那种梦魔。
大概是因为召唤我的法阵有残缺,我不记得我的名字,我的魔生,我的过去。
那名黑魔法师没能等到我降临此世,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被魔力反噬,死状凄惨。
我只能通过他手里紧紧抱着的魔法书,了解到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比如,我是个梦魔,以梦饱腹,我有一种天赋,可以织梦。
我虽然不清楚从前的我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我,是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
对了,忘了说,我叫季芸,衰季之风的季,凝芸冰澜的芸。
—
“芸芸!”
清晨上学路上,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悄无声息地环住我的腰,我回过头无奈地看向对方,苦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小鬼,我要被你吓死啦。”
小鬼,本名王靓,我在滨江第一中学唯一的朋友。
因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梦的气味很清新,没有嫉妒的酸臭,没有贪婪的腥臊。
“芸芸真的好香呀,嫁给我给我吃一辈子好不好?”
“大可不必,还请郭小姐自重!”
小鬼笑嘻嘻地蹭着我的侧脸,找准机会稳准狠,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我们一路打闹着走到校门口时,小鬼也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前。
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孔根本看不出他已经三十四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哇芸芸,是你那位帅舅舅耶。”
我一把没拉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小鬼一蹦一跳地跑过去,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又转过身喊我:“快点呀,舅舅好像有事找你!”
真希望你不出现啊,我的“舅舅。”
等到我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小鬼也识趣地先一步走进学校,临走时还冲我挤眉弄眼,似乎是在提醒我,这一次千万不要忘了帮她问我舅舅的感情状况。
小鬼,相信我,等你看到他的真面目,你会像我一样讨厌他的。
看着碍事的人终于离开,我的“舅舅”脸色恢复冰冷,他说:
“上次的诱拐案做的不错,结合你查得的证词,我们辅助当地警方抓获了相关嫌疑人,救出了四十二名被诱拐的儿童。”
他瞥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又夸奖了我几句,然后扬着下巴看向校门对面停在道路旁的一辆商务车,说:
“去吧,局长在等你。”
—
我名义上的姐姐,机关内我唯一一个无法嗅到梦境气味的怪人。
她坐在车内唯一一张豪华但突兀的按摩椅上,端着一杯红酒笑吟吟地看着我。
“季芸啊,最近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局长大人,请您长话短说。”
我讨厌第八机关的所有人,包括这名当初亲手将我从鬼宅里抓出来的坏女人。
我做什么了,我帮助每一个可怜人能在梦中得到他们渴求不可得的幸福!
我一个人提高了整个滨江区多少居民幸福指数啊!
不谢谢我给我颁奖发薪也就算了,还抓我,还训我,还强迫我签契约!
第八机关什么的,最讨厌了!
“哎哟季芸,你就这么和你姐姐说话啊?”
司机也转过身来凑热闹,日渐苍老的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
我一般喊他齐叔,算是整个机关里面唯一一个我没有那么讨厌的特殊存在。
毕竟我能看到他的梦境阖家欢乐父慈女孝,幸福的味道只是闻一闻就很甜蜜。
我的“舅舅”也抬起头瞪了我一眼说:
“A13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张岂陵,要不要我告诉大家,你昨天晚上又梦到谁了?”
我的威胁果然奏效,张岂陵俊脸飞红,不着痕迹地瞟了局长一眼快速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季芸,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要通知你。”
牧野,第八机关最高责任人拍了拍手,她放下酒杯,很严肃地说:
“局里面最新消息,今年的中元节,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预言日。”
我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期,距离七月十五号,还有两天时间。
中元节吗…
传说中地官中元赦罪,普渡众生开鬼门关的日子。
什么?
你问我一个梦魔为什么这么了解传统文化?
不管我之前是什么样的梦魔,至少现在的我是百分百正正经经如假包换的华夏梦魔。
我知道马冬梅为什么嫁给夏洛,能熟练背诵李云龙经典语录,知道大锤80,小锤40。
我还能对出宫廷御液酒的下一句,会唱五环之歌,精通网络热梗,通读热搜词条。
在那些老外梦魔还在情人节里苦恼如何造梦时,我已经让无数情侣体验了七夕节八星八箭虐恋套餐。
好梦魔就是我,我就是,季小芸!
言归正传,听到牧野提起预言日,我也不免得紧张起来:
“那这时候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我做的?”
“咳咳,下面由我宣读上级指示。”
牧野煞有介事地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A4纸大小的通知书,郑重地宣布:
“为应对预言日特殊状况,根据《漂流物最高管理法案》等规定,按照紧急情况处置原则,最高指示院命令第八机关所属,A13号漂流物,代号梦魔,于七月十四号之前赶往指定地点待命,请各单位认真抓好落实。”
……
“如果我不呢?”
“那没办法,龙虎山特别行动小队已经做好远程咒杀的准备了。”
“那您接着说。”
牧野捂着嘴轻轻笑着说:“真是长大了,我还以为你又要挟持我呢。”
黑历史被揭露,我忍不住小脸一红,却还是忍不住嘴硬:
“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梦魔了,快说说吧,指定地点在哪里?”
张岂陵将市区地图放到桌上,指着画着圆圈的地点说:
“介于你的实战能力较弱,局里决定,你只要在你的初生地,也就是黑房的密室里面待命等待下一步命令即可。”
“季芸,相信你也知道,每一个漂流物的出现,都是影响空间架构的稳定。”
牧野少见的面色沉重,她嘱咐我说:
“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黑房。”
“只要你还在那儿,只要黑房的空间建构还有你的支撑,就不会轻易地坍塌。”
“我答应你。”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问:
“不违反规定的话,能告诉我预言日那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吗?”
车内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最后还是齐叔心软告诉了我:
“天穹破碎,人世坍塌,魑魅横行,逆神降临。”
—
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张老师在和小鬼说话。
张老师是校内知名的男性教师,曾经多次蝉联“要嫁人就嫁给他(校内限定)(严禁外传)”榜单榜首。
确实,他的长相俊秀,身姿修长举止优雅,不过我并不喜欢他,直觉上很讨厌他。
小鬼瞥见了我兴奋地招了招手,我看到张老师也瞟了我一眼就干脆地回到了教室里面。
“张老师请我去给他做模特呢。”
“你答应他了?”
我看着喋喋不休的小鬼,打心底羡慕她的无忧无虑。
如果能有来生,我多希望自己不是生为一个异界的魔物,一个被人唾弃嫌恶的漂流物。
“答应啦,等等放学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换做平时我一定会拒绝小鬼,但是一想到三天以后可能就是世界末日,我还是决定多陪陪她。
放学以后我们到达旧校舍老画室的时候,张老师已经站在一排油画中最大的那幅画前,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女人的全身像,五官端正妆容精致,却看起来十分憔悴,有气无力地陷在一张翻绒椅里,笑容很勉强,眼神却很光亮,真实的像是一颗活生生的人眼。
我竟然有一种感觉,她不是画,她活着,就活在画里。
张老师轻柔的问候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好像并不意外有我陪着小鬼,甚至很得体地也和陌生的我打过招呼。
绘画的过程对于一个观众来说十分枯燥,我忍不住又看向了女人的画像。
“好看吗?”
我当然能够感觉到张老师的接近,但还是觉的应该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比较好。
“啊,好,好看。”
张老师指着画像说:“内子得了癌症,在她死前我们放弃了治疗,我画下了她最美的模样。”
“你难道不觉的画像很美好吗,能够给与人类永恒的寿命,不再被生死拆散,彼此能够永远的缠绵。”
我看向其他被白布遮盖的油画,只能感觉到异常的诡异。
回家的路上小鬼告诉我今天也只是才打好底稿,大概需要等到后天才能完工。
“不能快一些嘛,后天我家里有事陪不了你…”
“诶?”小鬼委屈地瘪嘴,不依不饶地钻进我怀里撒娇。
安抚好小鬼与她告别之后,我只身一人来到了曾经的初生地,位于滨江区东三环某废弃写字楼内的一间欧式别墅,代号黑房。
五年前被牧野用至今仍不能理解的手段封印时,我就在黑房里捕捉路过的陌生人织梦食梦,日子过的浑浑噩噩,饿了就吃,吃了就睡。
所以当年也不怪张岂陵叫我“黑房肥宅”,他也不能怪我偷偷送了他一个月的噩梦套餐。
呸,臭男人。
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我已经能够感觉到空间正在趋向于崩塌,看来这种感觉就是牧野所说的末日预兆吧。
我坐到了密室法阵的正中央,果然和她说的一样,空间架构传递出稳定的趋向。
看来七月十五号那天,我真的没办法去陪小鬼了。
—
人生充满了未知与意外,魔生也不例外,第二天我并没有在教室看到小鬼,同学和班主任也不清楚她请假的理由,我打开窗用力地擤了擤鼻子。
她在旧校舍。
顺着画室老旧的玻璃,我看到小鬼乖巧地站在黑板前,张老师背对着我右手在画板上尽情地描绘。
我刚想进门问一问小鬼到底什么打算,下一秒却停下了脚步,浑身像是跌入了冰窟被冻僵了一样。
不对,小鬼身上,怎么闻起来这么膻腥?
我这才发现,我根本看不清小鬼的脸色,像是有一团雾挡了在她的面前一样,遮挡了我的视线。
突然间画室的屋门也变换了模样,单薄的门角凭空加厚,无型的刻刀快速地雕出华贵的纹样,滚烫的金水在花纹间凝固,沉淀出了来自岁月的美感。
窄小的门窗被空间扭曲成了一副巨大的画纸,纯白的空间多出一根画笔,一笔一划地刻画着,记录着,渐渐出现了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是小鬼。
她的面色苍白憔悴,双手放在胸前,像是虔诚的信徒,那张我无比熟悉的脸孔却从一个像素点开始扭曲,直到完全变成了张老师的亡妻模样!
我没有恐慌,经验与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什么古怪的力量在试图迷惑我。
正当我想要用梦魔的手段反制对方时,一切怪异眨眼间消失不见,张老师就站在门内盯着我,表情依然柔和,举止依然优雅,我却能从他的眼里看出被掩藏的很好的诡谲与阴狠。
“小鬼说你后天有事陪不了她,非闹着要今天就画完。”
张老师指着窗外的夕阳,无奈地摊手:“可是我紧赶慢赶也没完成,抱歉啊季芸。”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拉起小鬼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旧校舍,直到走到旧校舍视角的死角我终于无法忍耐一把放开小鬼的手,剧烈地干呕起来。
怎么会是夕阳,难不成我在门外站了一整天的时间?
小鬼身上的膻腥气味怎么可以浓烈到这种地步,我甚至嗅到了一丝腐烂的气息。
没等我缓过来,那双熟悉的,柔弱无骨的小手又环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目标是我的脖颈。
“季芸,你为什么要打扰我们?”
我一动也不敢动,身后传来的冰冷气息是那么的陌生。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恐惧与克制,恶臭味竟然渐渐地消散,我僵硬地回过头看向面色已经恢复常态的小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日斜坠落,夜色开始蔓延,漆黑的夜色幽幽蹒跚,小鬼笑嘻嘻地指着校门的方向,嗓音嘶哑,用一种诡异、扭曲的声线说:
“走吧,芸芸,我们,回家。”
—
七月十五号,中元节托起了日升,彻夜未眠的我并没有感受到一如往常的朝阳暖意。
我穿戴整齐,系上了小鬼送给我的粉色领结,决定在日落前解决发生在小鬼身上的事件。
去他的龙虎山吧,如果我连朋友都保护不了,世界末日来也就来吧!
将手机关机,我直接来走进了旧校舍,小鬼果然在画室里,而张老师,张青宣也在与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对着画板挥毫泼墨。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到来,张老师停下了手,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样一卡一顿地回头,直视我的双眼,笑吟吟地说:“我就知道你还是会来的,季芸。”
我推开门,小鬼也走下了讲台钻入了张老师的怀里,今天的她也一样,被迷雾遮住了脸孔。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著的阻碍我们呢,因为友情吗?”
小鬼接过话,憎恨、嫌恶地咒骂我:“季芸,你是不是也喜欢张老师,所以嫉妒他爱的人是我?”
她绝对不是小鬼,小鬼是阳光,是朝露,是我的天使。
“我打听过了,你的妻子,并没有死于癌症,对吗?”
张青宣冷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在他身后的画框伸出一只白蛇似的大手掀飞了挡布,是她妻子的画像,或者说,就是她的妻子本人。
“是神回应了我的祈祷,给了我赐予生命永恒的力量。”
张青宣癫狂地推开小鬼,疯狂地**着她妻子苍白的手臂,小鬼呆滞地爬向他,面无表情地抱住他的大腿,痴傻地憨笑。
“我的妻子就活在画里,现在,王靓也要去陪她,你呢,你也要来吗?”
我捂住口鼻,画室内充斥着腐烂的臭气,是他的妻子灵魂枯朽的气味,是张青宣人性堕落的气味,是小鬼渐渐向下沉沦,地狱门缝泄出的气味。
“嗯?”
张青宣突然面色铁青地看向窗外,有一道无形无色的力量裹挟着天雷气息,自南方飞来,精准地劈向他,在我的眼前与另一层不可视的遮罩激烈地碰撞,最终双双消散。
“你还有帮手?”
张青宣桀桀怪笑着拿起画笔遥遥指向我,在笔尖凝聚了一根黑色的尖刺电光般射出。
噗嗤。
我脆弱的身躯被尖刺瞬间穿透,他似乎非常地恨我,尖刺在半空中折返了多次,每一次都会在我倒地前穿透我的身体,强迫我跳起死亡的舞蹈。
好在,我还能从小鬼的眼神中看出挣扎与悲伤,她还有救。
我看向窗外,没想到龙虎山那群牛鼻子真的出手,牧野竟然真的不念旧情下令咒杀我,好在有张青宣布置的防御阵法,不然我就真的只能……不说也罢。
我抱起小鬼,在她的耳边轻声诵咏解咒的咒文,萦绕在她身上的恶臭味终于开始消散,她也只来得及看我一眼就昏了过去。
张青宣的妻子,或者说那名画中的怪物躺在他的脚边,直到死前都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突然出手杀了她。
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疯狂的画师张青宣在月色下舞蹈,那道从他的笔尖发出的尖刺一次又一次地出入他单薄的身躯,他却仍旧没有死去,仍旧在疯狂地发笑。
等到我抱着小鬼走出旧校舍,将她放到校园内的躺椅上时,校舍内才再没有传出恐怖的笑声。
他死了,张青宣死了,趁着他被龙虎山的咒法吸引了注意力,我织出了梦境,而他也最终死在了那场梦境之中。
—
我终于赶在了日落之前来到了黑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服从命令。
明明龙虎山想要杀了我,连牧野都放弃了我。
但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
可能是为了小鬼吧,如果真的像齐叔说的那样世界降临末日,那她也可能会死去吧。
也有可能是为了我自己吧,我…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
不出预料,黑房内的空间架构已经近乎崩溃,空间坍塌开裂的黑色缝隙像是獠牙似的蔓延啃噬。
我迈入室内,肆意扩张的裂隙艰涩地停顿,而我也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还好,我能顶住。
噗嗤!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小腹晕开的血渍,吃力地回过头,是张青宣。
或者说,是他的亡魂。
潦草的笔墨勾勒不出他的招牌笑容,但是这不妨碍张青宣讥笑我。
“季芸,季芸啊,哈哈哈,没想到吧?”
身体里的尖刺拖拽着我后退,我无力反抗,只能绝望地看着黑房内的空间再次开始坍塌。
“好手段啊季芸,要不是神给了我力量,我还真有可能死在你的梦里!”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青宣抬起简陋的一笔身躯举起手臂,狠狠地在我身上捅来捅去。
疼痛?
不,我只能感觉到迷醉。
越过张青宣的肩头,在黑房的正上方,云层中挣脱出一只无比巨大的利爪,它撕裂了苍穹,抓取了弯月,洪水如刀,从天而降。
骤然间整个城市响起了凄惨的哀嚎声,锐利的尖叫声,人类恐惧的气息填满了我的鼻腔。
张青宣被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冤魂撕咬,每一片沾染着墨迹的灵魂碎片都被它们吞入肚里,发出了鬼魅的妖异笑声。
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球缓缓地望向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在死亡即将拥抱我时,将视线投向了我,仿佛在说,季芸,一切,都完了。
是啊,一切都完了,世界末日,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