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这些不速之客,柚子先点了点钱,在心里换算了下数额之后,笑眯眯地撸起袖子把客厅收拾干净。晚上用冰箱里的冷饭匆匆对付下,就洗澡上床睡觉了。
至于明天的计划么,首先要先去医院结账,然后再去深山镇看看雁夜在不在。睡前她翻了翻桌子上的日历,时间是1994年11月,就时机而言不太妙。因为《Fate Zero》里,第四次圣杯战争差不多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所以才要去间桐家,看看雁夜是否活着。要是这个人已经死了,说明战争已经在进行中,甚至到了后半段。如果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是她一个凡人之躯所能插手的了。她就只能选择苟十年,等五战。
定的是第二天早上七点的闹钟,柚子没忍住还是赖了一会儿床,但因为这个年代手机通讯还不是很发达,所以她的起床之路也就没有早上醒来躺着玩会手机醒觉这个流程了。
早饭仍然凑合,至于学校,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柚子按计划踩着熹微的日光去医院结账,顺便再做几项简单的身体检查,再一次确认那次跳海没有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后,她彻底告别了这个地方。
走在异世界的街道上,柚子的心情十分微妙。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温暖,但风吹的还是凉飕飕的,所以就算她以前再怎么喜欢晒太阳,现在还是不得不裹着从衣柜里扒出来的风衣,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
街上的人不算多,但也不是一眼就能看遍,自从昨天在自己家门口被逮之后,她就留了个心眼,但凡想要去什么地方,都要在稍远的地方扫一眼周围,看看有没有异常。包括建筑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从者混入其中。
她想去的地方是一个蛋糕店。虽然打算要见的人是雁夜,但是这小蛋糕却不是给雁夜买的。说来惭愧,在上一本书里因为年少张狂而将樱当写成了纯粹的工具人,甚至是恶毒的配角,但在查资料的过程中,她却对这个女孩子逐渐产生了愧疚感。
于是那时她就立志,如果能再写一本关于型月的书,自己一定要帮帮樱。
是不是很奇妙,造物主对她笔下悲惨的女配角起了怜爱之心。
可能是上天觉得光怜爱不够,于是她人直接穿进来了,想帮不是吗?来,自己动手。
挑了一番,最终柚子选了高容错率的草莓蛋糕。在上本书里,她给樱吃的是变了味儿的鸡蛋,还让小樱拉肚子,她真是太坏了。
付完款后,柚子带着打包好的草莓蛋糕坐上了前往深山镇的公交车。
车行驶在冬木大桥上时,她心里还有几分感慨,离自己从这里跳下去,还不到两天。
在车站下车后,她打开提前买好的地图,并在路上随机询问了几个路人,然后比照着将远坂邸、间桐邸的位置标记下。忘了说,藤村雷画的窝点也在深山镇,他家不远有个日式的大宅子,那应该就是未来的卫宫邸了。
赶了一会儿路,柚子觉得深山镇这个名字还挺名副其实的,因为去间桐家的这条路啊,它上完坡之后再上坡,然后下坡,然后再上坡。平缓的路不是没有,就在眼前,然而她只能选择上坡或者下坡。
大概搞魔术的人就是喜欢偏僻的地方,远离人群。柚子小声嘟囔着,迈开逐渐变得沉重的腿,认命爬坡。
爬坡是个力气活儿,很快,呼吸就变得粗重起来,从嘴里吐出的白气越来越清晰,体量也越来越大。她实在觉着累了,就停下来跺跺脚,伸个懒腰。然后就听咔嚓一下,“啊”的一声脱口而出,腰——好像扭了。
也正是在这个痛苦的时刻,她突然脊梁骨一冰,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什么人注视着。
随着日头高挂,冷风也放慢了脚步。
柚子装模作样地在原地按着腰,嘴里嘶哈嘶哈的断断续续抽着冷气。刚刚又感觉到那股探究的视线,甚至不是很友善,可当她集中精神去感受,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并不气馁,甚至不怕辛苦绕了个圈,找到一个有橱窗的建筑,透过玻璃观察身后有没有人。
与河对面的新都相比,深山镇就像个即将步入深幕的中年人,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人文气息,处处都透着一股历史的深重,也有可能是这里大部分都是住宅区的原因,行人的数量也相对较少。
可想而知,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自己太多疑了吗?柚子开始反过来忧心自己是不是最近精神太紧绷,加上刚刚穿越的缘故,所以有了一点被害妄想症的苗头。
在原地进行了好几次深呼吸,她重新打起精神,但还是不死心地比照着地图又拐东拐西乱走了几十分钟,期间也不忘向少的可怜的路人问路以粉饰太平,就这样,从出门到抵达目的地,花费了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到了间桐邸附近。
依然是隔了一小段距离暗中观察,柚子藏在树后将视线范围内的地方瞄了好几遍。
很好,没有异常。
然后折返,从杂木掩映的墙体开始靠近,至于为什么不走正门?问就是心虚害怕。
一个普通人无论定制计划时多么顺畅多么雄心壮志,到了真正准备实施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感到紧张。更何况她自认为这是在搞事,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包装袋的提手都快被她拧巴烂了。
快速来到一面墙下。这周围多是光秃秃的杂木灌丛,间或有那么几株长青的,在荒颓的大流中倒是显得突兀。而且没有虫鸣,这一点非常好。
紧接着从稍远的地方搬来几块垫脚的石头叠在墙根下。
先说好,这不是私闯民宅哈,就是想先看看里面,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只是,脚一踩上叠得摇晃的石块,先前那股被人视jian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她不再认为是自己无中生有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女人不要怀疑自己的第六感。
“到底会是谁呢————啊!”
垫脚的石块到底是不稳,话都还没咕囔完,人就摔了个四脚朝天,痛得柚子当场就不顾形象地在像个倒翻壳的爬虫一样在地上蛄蛹着。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突兀地响了起来。
柚子立刻四肢僵住了,这里除了自己不应该有人才对。她睁开眼睛,脑袋往上仰了仰,正好对上一张倒过来的脸。
“你是——”
事实上,倒过来的人是她,而那张脸也不是正对着她的,半侧着、半抬着,从上面深嵌的赤红眼眸向她睨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她被那眼神震慑住了。
等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用【睨】这个字形容男人的视线一点没错,分明她已经在躺平处于低位了,对方只要稍低下头就能看见她,还非要傲娇得半抬着下巴。
老人,地铁,手机。他和那个小间桐慎二一样,那里好像有点大病的样子。
面对如此熟悉的场面,柚子徐徐叹了口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不打算说话、甚至也不打算起身。
把我当做神经病,然后赶快离开吧!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两只手自然而然地交叠着落到小腹上。
她甚至没有仔细看清来人的脸,只凭最初那倒转的一眼,猜测大概也许是个男的。瞳色是瑰丽的鲜红,有点撞上自己的XP,但在这个时间点还是算了。
正如自己当时仅凭【排斥】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就放弃勾搭尚不知晓其身份的小慎二一样,她放弃与这个陌生男人相识。
“……”
风吹走脚边破碎的枯叶。
男人如同因被冷落而感到不满一般皱起了眉,他掂了掂手里还剩下的黄金珠子,决定它的第二个用途就是打穿这女人的脑袋。
哦等等,还不能杀了她,唔,还是只打穿肩膀好了。
作为对王不敬的惩罚。
于是他向前走了两步,却因为嘎吱一下——像是踩到塑料制品发出的碎裂声停下了脚步,男人嫌弃地瞥了一眼,就见旁边原本屏气凝神的女人唰!地一下睁开眼,又蹭!地一下直腰而起,回过头眨了眨眼,然后大惊失色地扑向了他的腿。
手中的金珠蓄势待发,然而急色的少女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仅仅是将视线投向了他的脚下。
“啊、这——————”柚子看着被踩在男人脚下的手提袋,不用确认也能猜到,自己精心挑选的蛋糕已经稀烂了。
男人俯视着这颗头顶,艳色的橘黄短发在这草木萧瑟的季节十分惹眼,看得想让人伸手好好蹂躏一番。只是过了一会儿,那颗小脑袋就垂下去,看上去好像很是丧气。
但是下一秒,声音却干脆利落地传出来,“我体谅你是不小心,可该赔偿还是要赔偿。不劳烦你再去买个一模一样的,所以简单点,给我折现吧。”
话音刚落,男人想都没想地把手里的珠子弹了出去,恰好崩在站起来的少女刚刚抬起露出的脑门上。
“啊、嘶……”柚子捂着额头呼痛,“你做错了事,怎么还打人呢?”
这瞬间,男人脸色微变。视线的远处、从墙的里面,突然间爆发了凛冽的斗气,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眨眼间就刺过来。
柚子只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随后看见艳丽的断发在风中飞舞。而轻巧避开突袭的男人落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凝视着面前突袭失败的从者,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
“这就是间桐家养的疯狗么,真是大胆,敢扰本王的兴致。”
突然冒出来的从者身上缠绕着怨灵一样的黑气,如用极简线条作画一般没有艳丽的色彩、极端的黑色拥簇着他,盔甲只在眼睛的位置有一处裂缝,从深处射出鲜色且瘆人的红光。
极具压迫力和视觉冲突。
可是不知因为什么,他在最初的一击后没有继续进攻,而是这样“看似”安静、专注地仰视着树上的敌人。
“用你凄惨的死状平息本王的怒火吧!”
不知从何处现身的武器率先向黑影飞去。
谁也没能想到,第四次圣杯战争的首战会是在间桐家的家门口,因一种出人意料的契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