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啊。”女仆长在前面领路,头都不回一个。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少女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午餐已经准备完毕了,”女仆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少女,“因为姥爷和夫人有事外出了,加之您刚进行完体能训练,所以您可以选择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前往餐厅用膳。”
“他们又出去了啊……”少女嘟嘴,看向墙上的挂画逃避女仆长的注视,“好事,至少午餐的时候不用吃得这么尴尬了。”
女仆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少女的选择。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少女转身,当即小跑起来,“走咯!”
女仆长知道少女准备去哪玩,所以没有追上去,只是跟在后面缓步走着:“小姐,慢点跑,别摔倒了。”
话音刚落,少女一个平地摔倒在地上。女仆长也懒得上前关心少女,毕竟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摔不疼的。
少女快速爬起身来,继续往前跑去。跑过狭长的走廊,转上楼梯,一口气跑上四楼,一头扎进藏书室里。少女也知道女仆长懂得自己喜欢来这里,放心地将她甩在身后,自己一个人先行来到此地。
按照母亲的话说,自己从小就喜欢看书,小时候自己哭闹时,简简单单扔给自己一本图画书,便会自己止住哭泣爬上前自己看起书来。而从图画书看到文字书,自己只用了三年时间,在识字不久之后便很少再看那些大篇幅的图画书,而是畅游文字的海洋。
可以这么说,这里接近三万本书,基本都被自己翻了个遍。不过这里的部分藏书有专人定期换新,用新书替换掉一些老书,将老书搬入地下室里更宽阔的藏书室。掐指推算,藏书也更新了两轮,之前都是因为学业繁忙、课程紧凑没空,现在总算是有点时间来扫书了。
少女的指尖划过一行行书脊,视线扫过一行行书名,寻找着换新的书籍。关于经济的书籍换新最多,多数是分析当下经济走势的小书,能够想象到父亲从其中抽丝剥茧,把握细微的经济动向,继续将家业做强做大的场景。
不过这些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何尝不想将学来的知识运用,奈何父亲不放心,说等自己中学毕业后再考虑让自己逐步接手家业。拜托,中学毕业后自己还要去学院进修,哪来的时间打理家业?现在自己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抱着庞大的家业费心费力地打理,不如将目光放到平民大众的身上。
社会学的书籍,新书。少女抬手将其抽出,淡绿色的封皮上烙印着黄色的标题,《赤民与富人》。少女背靠书架,滑坐下来,将这本不厚的书搭到大腿上,细细地读起来。
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看这些的?也许是从那次亲眼目睹了那个街角里的惨剧吧?那个女孩被毁伤的脸让自己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从那天起,自己便明白了自己拥有的一切,享受的所有,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富人手里的每一枚金币上,都沾有赤民的苦汗甚至鲜血。”
少女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更深处的书柜:“谁在那里?”
“请别惊慌,小的只是一介赤民罢了。”一个黑袍人从书柜后面走出,很自觉地跟少女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赤民与富人》,小的有幸拜读过这本书,那句‘富人手里的每一枚金币上,都沾有赤民的苦汗甚至鲜血’让人印象深刻。”
少女知道女仆长就在门外等着,这个黑袍人肯定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在此等着了。有预谋的蹲点,却没有威胁自己的意思,要不是对方穿着如此奇怪,少女甚至会以为这是书友交流会的场景。正确的选择肯定是直接叫女仆长进来,不过少女看在对方上来就表明立场,而且对自己也没有威胁,加上自己心情还不错,便没有呼唤女仆长。
“小的不才,了解到您十分苦恼目前的处境,期盼着能够逃离这般牢笼,呼吸自由的空气。”黑袍人向少女深鞠一躬,声音模糊听不出特征,“小的这般前来,便是给您带来了一个逃生通道。”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少女合上书,对着黑袍人冷笑一声,“拐卖人口跑到别人家里来拐的,还把理由说得如此正大光明。”
“不,小的只是给您提供人生的另一条道路,”黑袍人甚至比女仆长还要毕恭毕敬,语气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走或者不走,只看您的选择。”
“我又为什么会选择放弃现在富家女的人生,走另一条路呢?”少女讥讽地嘲笑对方,完全没有给对方一点面子,虽然现在还没叫女仆长进来已经给了对方很大的面子了。
“因为这一切不应得。”黑袍人的话掷地有声,一扫之前毕恭毕敬的态度。
“不应得?那你告诉我怎么个不应得法?”少女起身,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一步步走进黑袍人,气势咄咄逼人,“雇佣平民,给予报酬,收获劳动所得;购买原料,销售产品,收获劳动所得;继承家产,合理投资,收获劳动所得。哪一分钱,是我家不应得的?”
“这……”黑袍人直接被怼得毫无还口之力。少女的家族可是出了名的正直靠谱,虽然家族规模小,但立足根基极稳,数百年来依靠着二十二区的居民们大力支持抵御住了大风大浪,屹立于二十二区不倒。
少女停在黑袍人三步远,歪头尝试去窥探黑色兜帽下的面容:“我们家族待你不薄吧?我们的副管家——琼尼先生?”
黑袍人惊慌失措地后退,但空间不足没退几步便撞到了身后的书架,身体失衡跌坐到地上。
少女站直身来,抬手大声拍了两下,女仆长的脚步声立即传来。
“虽然我不知道琼尼先生你是怎么想的,”少女眯起眼睛,俯视着黑袍人,脸色铁青,“但是你从我的处境来推测我的想法这步棋,你下得大错特错。”
“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家族对我的要求再苛刻,父亲母亲对我的期望再离谱,我的处境再孤立……”少女板着脸,晶蓝瞳里冷酷得仿佛析出冰来,“我也会坚持这条道路走下去!”
“塔伦兹家族的荣光,由我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