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灵】居然欣慰地笑了出来，居然没有怀疑自己的立场？自己都已经触碰到审判局最核心机密的大门，却还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居然付之一笑？对于学生而言，这叫“胡思”；对于骑士而言，这叫“不忠”。
“你比许多人都要温柔。”这句话直接把诺瓦娜说懵了，“别惊讶，让在下给您分析分析。”
“能来到‘设施’接受培训，就意味着受训者将成为审判局最锋利的武器。而武器，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过问自己会被如何使用的。”【灵】面带微笑陈述着恐怖的事实，“诺瓦娜小姐是所有训练者当中，第一个向在下询问‘这意味着什么’的成员，说明您并未做好准备成为冰冷无情的杀戮机器，您的内心还保留着那份温柔。在您的理解里，是自己的觉悟还不够，但实际上这是难得可贵的质询，只有知道行事的动机、目的、意义，并深刻理解加以认同，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奋力达成。”
诺瓦娜不觉得这是一句夸奖的话，反而让自己更加犹豫了。“杀戮机器”……她是这么形容【设施】受训者的……即使自己也能够理解那句“想要终止一切暴力，就要掌握最大的暴力”，但是亲自直面这些道理所真正意味的事实时，稍有良知的人都会犹豫吧？能够和平解决问题，谁又愿意使用暴力呢？谁又不懂暴力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是的，审判局存在的意义便是那句话。”【灵】幽幽的瞳里寒气四溢，平静的言语中似“要终止一切暴力，就要成为最终的暴力。”
诺瓦娜内心一颤，几乎要停跳般窒息。坊间流传着的，描述审判局为达成目的下手如何残暴的，无数的恐怖传说、野史、异闻，难不成都是真的？
“成立以来，审判局以‘世界秩序维持者’的身份自居，隐藏于世野之间，蛰伏于阴影之中，除特殊情况外绝不干涉世界运行于发展。顺口提一嘴，审判局并不是纪元元年成立的，这段历史在课堂上可听不到，什么时候闲下来了您可以找在下听听。”
诺瓦娜紧张地吞咽。开始了吗？正式接触内部信息和秘密过往，为了保守听到的一切，自己只能选择成为其中的一员，并且签下忠诚誓约，违者会被秘密处决……
“观察发现您日常读物的内容需要添加一定的审核，您的脑袋里都是些什么黑暗保守且落后腐朽的玩意啊……”【灵】满脸无奈，这表情诺瓦娜在完全教不会自己贵族礼仪的哈娜老师的脸上见到过，“若只是单纯为了保密，在下可以让您遗忘掉今天的谈话内容，明早起来您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清爽。”
诺瓦娜只感到后背发凉。能够清除记忆吗？这种虚幻的设定居然能够在现实里做到……也是，若缺少这一强力手段，审判局的存在早就是板上钉钉，也不至于在外被当成是大人们虚构出来，用以吓唬不听话小孩的恐怖组织了。
“先不论外面的传说与野史有着许多夸大和编造，让我们回到正题。”【灵】扶额，诺瓦娜都有点感觉自己的思维过于跳跃了，“正如之前所言，审判局的成立是为了维持世界秩序的正常运作，因此许多重要的历史事件、关键节点都有着审判局人员活跃的身影。对于一切需要干涉的事件，审判局没有任何立场，处于绝对中立。可以这么说：审判局是社会发展的保姆，悉心照料却隐于后幕……”
诺瓦娜抬手打断【灵】的叙述：“若审判局没有任何立场‘绝对中立’，那又是如何在重大决策当中，永远能够选中历史证明正确的前进方向的？”
“很好的问题，一语切中关键。”【灵】再次调整坐姿，正襟危坐，“从历史结果来看，成立至今审判局的重大决策无一偏差；从决策机制入手，审判局的‘最高审判会’确保着重大决策的正确性。目前为止最大的决策失误导致的后果，已经在事件发生后三年内修正完毕。”
“若相信，便跟随我们的脚步；若不信，您大可拒绝我们发布的指令。事实和发展是怎样的，需要您亲自去观看、去经历、去求证。”【灵】向诺瓦娜伸手，这一幕似那个男孩在入学广场上向自己发出的邀请，“由于您的特殊性，我们将给予您极大的自由权，以换取您对我们的信任与支持。”
诺瓦娜扶额叹气，尝试切换话题逃避选择：“好吧，先不纠结立场和决策问题了，所以我究竟是哪里值得审判局投入这么多资源争取……”
“您的‘天赋’。”【灵】回答得很干脆并且十分直白，比某个顾左右而言他的家伙好交流多了，“我们已经跟您解释了数次，‘凰’已经跟你稍微提过‘天赋’的相关信息，那是类似神话传说的神秘力量，我们对它们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此前因为保密协议，我们选择不向您透露您‘天赋’相关的信息，现在您已加入‘设施’，即将接受相关提升训练，所以目前在下可以向您袒露目前我们对您‘天赋’所掌握的信息。”【灵】投过来的目光是那样的郑重，让诺瓦娜又想起了艾伦叔告别的最后一瞥，诺瓦娜知道这是一个没法逃避的抉择时刻，“以此，在下向您交易最初级的信任与归属，可好？”
实际眼下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说自己现在反悔能做到什么，就算审判局真的把自己放回家里从此退出自己的生活，那以后又怎么办呢？在家人看来自己是被退学了，除了重走父母的吃苦旧路外再无选择，相当于毁了父母十几年来的心血付出……然而自己那什么【天赋】又是被如此重视，自己必然不能彻底摆脱审判局，甚至还会吸引来类似艾伦叔或更加极端的角色，目前自己还没有把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邻里和家人……
更何况，自己和小菲相处已久，早已把她视为自己的亲妹妹，而且小菲也一直把自己视作最亲的姐姐。虽然身为姐姐自己有许多不称职的地方，但身背这般牵挂，诺瓦娜还真没法彻底放下。
看着那边小床上翻身重新抱牢独角兽玩偶的女孩，面对那张天真可爱的熟睡笑脸，诺瓦娜叹出一口气，嘴角不觉上扬。
“您的选择在下已经知道了，欢迎正式加入‘设施’的大家庭。”【灵】向诺瓦娜张开双臂，“站在审判局的立场，您的选择是良好的。从客观角度分析，您的选择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至于结果如何……就让时间检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