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公主与王（4）
“烈焰啊，灼灼天幕——”
诗嘉古尔凌空而立，高声咏唱起源自北欧的古老咒文。一道道卢恩符文环绕于她的周身，并随着长枪的挥下而化为了灼热的火幕！
Berserker挥舞魔枪，闪电般穿梭于那重重的火幕。那双高跟皮靴踏过地面，带起了惊人的音爆。
“烈焰啊，焚灭苍穹——”
望着直冲而来的Berserker，诗嘉古尔微微一笑。随着她高声地咏唱，四周的火焰立刻向中间聚拢，形成了一座球形的火罩，将Berserker困在了中央！
“唔呃呃呃……”
Berserker发出低沉的吼声。火罩中的高温难以想象，即使是抗魔力很高的Berserker也有些忍受不了。
“诗嘉古尔（我）是诞生于原初之火中的女武神，拥有着远超其他瓦尔基里的力量。”诗嘉古尔淡淡地说道：“仅仅凭借那柄魔枪是无法打败我的。不用顾忌，使出全力来吧，贝蒂希娅！”
“喝啊……！！！”
火罩中的Berserker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咆哮。在大地的震动中，无数铁桩拔地而起，化为密集如雨的铁矛，向着半空中的诗嘉古尔飞袭而去！
Berserker——穿刺公弗拉德的宝具，穿刺之城。
“Berserker，等一下！”
突然，少年急切的喊声从战场的后方传来——
“能听到吗，Berserker！停下来，不要再使用那个宝具了！用了它的话，你会……你会像以前那样痛苦的——”
……
锡吉什瓦拉城堡外，弗拉德三世用血腥的穿刺之林吓退了奥斯曼帝国的十万大军。人们只看到了那被穿在铁桩上，成千上万的死尸，却没有人看到在奥斯曼军队退走后，那所城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林音不一样。和Berserker的羁绊终于让他走进了少女最深处的记忆。在做梦般的幻象中，他看到了——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军队带着无边的恐惧撤退了。而在那血腥弥漫的城堡中，那个被叫成“恶魔”、“吸血鬼”的女孩跑到了一个谁也发现的角落，用双手捂着鲜红如血的嘴唇，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她低下头，剧烈地呕吐起来。滚烫的眼泪流过她那张美丽的脸颊。
胸腔中传来一阵难以言表的痛苦，就像要把她从内而外撕裂一样。
好痛苦……好痛苦……
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铁桩林立、鲜血横流、尸骨成堆的景象。仿佛无数冤魂萦绕在她的周身，用最恶毒的诅咒折磨着她。从此，她的一生再也没有睡过一场好觉。
本以为看多了鲜血，就能习惯下来……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她终于明白了——
和几年前比起来，自己一点也没有变。无论是力量还是性格，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那个体弱多病、胆小怕事的血蔷薇公主。即使牺牲了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切，也无法将自己的本性动摇。
但是，已经无法回头了。如果在这里放弃，父亲、姐姐的愿望，以及之前一切牺牲和努力，就全都化为泡影了。
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想办法隐藏。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做的——
用鲜血隐藏自己的懦弱。
用残暴掩饰自己的无力。
用怒火遮盖自己的绝望。
十年如一日，女孩脆弱的神经一直绷到极限，不敢放松哪怕一秒。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软弱的本性被人察觉到——
杀吧杀吧杀吧。反抗者、质疑者都杀掉。只要杀掉了他们，我就能一直保持上位者的姿态，永远地统治罗马尼亚。
但这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恐怖的高压统治下，罗马尼亚的人民终于发起了反抗。一开始只是局部的叛乱，到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而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介入，还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罗马尼亚再次陷入了内战之中。贝蒂希娅努力地想要稳住局势，但在这关键时刻，穿刺公的震慑力竟然失效了——
背叛……昔日的战友不断地背叛。就连一直支持她的亲信都公开背叛了她。这时，她终于回想起了姐姐愤然出走时说过的话。
你是错的，贝蒂希娅！这样子拯救不了任何人，更拯救不了我们的罗马尼亚！
我……我做错了吗……
望着一片狼藉的祖国，贝蒂希娅无力地坐回了王座上。曾经有无数臣民颤抖地跪在台阶下，发誓永远地效忠。而现在，这诺大的殿堂中只剩下了她。
贝蒂希娅终于明白了，她建立的罗马尼亚，只是一个人的国家。她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大臣、唯一的人民、也是唯一的王。没有人理解、或者试图去理解她。唯一理解她的人（皇姐）被她亲手赶出了罗马尼亚。
十几年的痛苦、十几年的努力、十几年的挣扎，换来的只有众叛亲离，以及人们的恐惧和唾骂。
为了什么？
我这些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即使大局已定，她仍然不想认输，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望着城堡下穿刺着无数死尸的铁桩，她决定了——
在自己的精神彻底崩溃之前，做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