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马里。战情室里那台大金空调很给力,徐琰总是念念不忘这一点。在大夏天能硬生生将室内外温差整个十几度。
“行动的目标是阿里·哈扎布,我们AQIM的老朋友。我们的情报确认了他的藏身处,在军营以北二十七公里的一处贫民窟。”阿黛尔对着第二中队第三排第三小队的十二名队员说,低头看了眼沙盘上的模型,“目标和妻子以及两个儿子住在贫民窟中央区的这个建筑中,前期侦查到附近少量大量武装分子和自动武器,人数未知,估计在十五人左右。没有狙击手。对于目标,上面建议不抓捕。”
“我们将搭乘六架‘松鼠’直升机从多个方向突击,第三小队负责建肃清外围敌对武装并确保撤离点安全。”
“该死,谁抢了风头?”乔纳森问。
“第六和第七小队负责斩首行动。”阿黛尔说。
“真该死。”
“乔纳森,够了。”一旁留着连鬓胡的的弗洛伊德说。
徐琰看到乔纳森像是气球一样泄了气。
“拜托……队长。你难道不想狠狠踢这老王八蛋的屁股?”
“够了。”弗洛伊德又说了一句,“我当然想踢他屁股,不过我可不想救你的小命(Save your ass),话太多。”
这个双关引发了一些零星的笑声。阿黛尔扬了一下嘴角。
“来个计划吧。”弗洛伊德说。
醒来的时候,徐琰已经睡了五个小时,感觉很不错。这辆由全顺改装的房车在后面提供了比较好的单人床,虽然肯定没法和希尔顿酒店比较,但无疑够了。
“睡得怎么样?”
“还好。”徐琰从沙发床上坐起来,“别告诉我你这半年一直住在这里,我会嫉妒的。”
这话引发几轻笑:“那好吧,我不说话了。”
“谢谢。”徐琰站起来洗漱。这一周来他才第二次在床上过夜。他看了眼车后面那张单人床上的康宁汉,那人睡的正香。
“得了,给点人权。”
“MC&D抓到我们的时候可不会讲人权。”徐琰说着,就要
把康宁汉扯下床,手却被王洋拉住。
“吃药了没?”后者说,“你都四十七了,别像个三岁小孩行吗?”
吃了奥氮平,喝了足够的水,又休息了十分钟,徐琰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眼车窗外面。
“这是停车楼?”
“这里距离餐厅只有几个街区,我订了位置,待会中午可以去那边吃点东西,顺便找我们要的情报。还有几个小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记得老林和你在一起。他怎么样了?”
王洋咬了下嘴唇,像是咽下一口苦涩的药:“他……被抓了……中途跳车……后面那辆路虎没刹住。我看了新闻。”
又是一阵沉默。
“他妈的。其他人呢?”
“书桓和王曼丽去了曼彻斯特,目前静默状态。Crash呢?”
徐琰摇摇头,抱着脑袋。
“就差一点,就能回家了,对不起。”
“徐处,这不怪你。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王洋说,试着安慰徐琰,“我们都尽力做到了最好。别再自责了。”
几分钟之后,徐琰总算稳定了情绪。
“Crash给我留下了这个。”他掏出那台诺基亚 T800 Tough,“有电脑吗?”
很快一台戴尔电脑摆在了小桌板上,徐琰打开手机,用数据线将它和电脑连接,一个命令提示符界面跳了出来。
“Crash往里面装了一个没有记名的AIC。”徐琰看着窗口上的那个“你好”向王洋解释,“机子里面有一个压缩包。Mayday,把它拷贝到电脑。”
这个压缩包很快出现在HK416为背景的桌面上,徐琰试着打开它,仍然需要密码。
“Mayday,试着解锁。”
无效。
“Crash没有留下解释?这个AIC也不像是内部的。”
“是的,我也很奇怪。他不是这种人。”徐琰挠着头,把Mayday连接到房车的行车电脑上,“或许我们能找到密码,但愿吧。”
上午十点十五分,格拉斯哥大学里的亨特博物馆已经是人来人往。来自各地的游客,医学院的学生和教授,以及几位YTB正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博物馆里游览,学习,拍视频。
上午十点十六分,格拉斯哥警局的警员正在给格拉斯哥大学附近的几辆违章停车的轿车开罚单。他们前几天就停在这里了,只不过心存善意的卢卡斯迟迟没有开罚单。很多大学生都会这样。
上午十点三十分,徐琰和王洋走进了国王剧院附近的这家“龙凤大酒楼”的其中一个包间里。简单按照Skype提示点了菜之后,他们在送来的一份虾饺的蒸笼下面发现了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徐琰把它打开,上面是用中文和英文混杂在一起写的地址。
“这……是汤普森家族的地盘。”王洋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立刻回答。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徐琰拍了张照片,把纸条装进衣服里,“这里还有一张纸条说谢谢,这顿饭他请。”
“哟,这思维。我都想要见见这位仁兄了。点菜,谢谢!”
上午十点三十七分,约有十五名背着双肩包的男子走进了格拉斯哥大学,他们有说有笑,如其他学生一样。一辆灰色厢式货车停在Dowanside Road附近。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一位背着长条形工具包校工爬上了大学中Bute Hall礼拜堂的高处,推开活版门到了房顶,这里能够俯瞰北面的学生服务中心和亨特博物馆。他把包放在地面上,组装他的东西。
上午十一点,一辆黑色路虎卫士和一辆黑色捷豹XJ停在大学东北处的Great George Street上。车上下来六人,两女四男,身穿便服。他们径直走进大学区域,眼睛四处搜索着。
上午十一点零二分,徐琰和王洋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粉蒸排骨。
“有点咸了。”王洋说,打开包间的电视。
与此同时,一名游客发现博物馆一楼的几根承重柱底部多了几个长条物件,正好绕了柱子一圈。他以为是某种维修设备,便没有在意,只是抱怨今天博物馆的人有点多。
校园里的学生也看见了几位说说笑笑的健硕男人,格拉斯哥大学并没有体育系,不是吗?
上午十一点零五分,A82公路上,凯瑟琳·谢菲尔德正按着喇叭催促前面慢慢悠悠的MINI Countryman汽车。
上午十一点零七分,苏格兰警察局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是电子合成的,大意是提醒即将到来的恐怖袭击。但警局的接线员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这种恶作剧自从三个月以前就开始接连不断地出现,调查他们耗费了大量的警力,因此这位接线员仅仅只是简单处理了这通电话,并没有过多在意。
上午十一点零七分四十五秒,詹姆斯·卡维泽站在他的公寓门口抽烟;弗格森忙成一道闪电;Owl和Origin刚刚找到了停车位。费斯科抬头,透过天窗看了眼Alfred Hotel这座古老的建筑,用手夹住雪茄。在他身后是四位干预小组成员。
十一点零八分。雪茄被点燃。
博物馆里人来人往。
学生们还在教学楼内上课。
一切平常。
直到某个人在某个地方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信号迅速传到给了大学东侧Kelvin Way的一辆黑色厢式货车车厢里的遥控炸弹,在被翻译成电信号之后——
轰隆!
蘑菇云腾空而起。附近Hillhead Primary School只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下一秒强大的冲击波便在一瞬间击碎了所有教室的窗户,玻璃如同暴雨一般劈头盖脸地向孩子们砸去,随之而来的粉尘和烟雾以惊人的速度在街上弥漫,离炸弹最近的两幢建筑物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破碎的混凝土块砸到了更多的人,最靠近汽车炸弹的一名女士瞬间变成了数不清的碎块,伴随着尖叫在空中弥散。街道上的汽车警报一瞬间响起,和血流满面的人们的哀嚎一起,勾勒出可怕的地狱绘。
冲击波传到博物馆时已经不再如刚刚一般致命,但游客们还是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在大多数人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几个壮硕的男人突然脸一黑,迅速拉上面具,同时从包里抽出折叠的AKS74U朝天花板开火,打下一阵墙灰。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几名反应快的学生见势不妙拔腿冲向出口,立刻被打成了筛子,血溅到了博物馆刚刚关闭的大门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与此同时,Bute Hall顶部的遥控武器站开始向下方开火。子弹穿过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学生的身躯,带出殷红的血液,使他们全都像断线木偶一般倒下。人群惊叫着四散奔逃,鞋子,书,背包丢得到处都是。简易遥控武器站从容不迫地向下瞄准,开火,扫射。仿佛儿戏,人群只不过是玩具罢了。
“枪击!枪击!快跑!”有人大喊,下颚立刻被打掉了一半。仓皇逃命的学生横冲直撞,却不想建筑拐角处杀出的三人火力小组立刻用手中的枪械打穿了他们的小腿,接着对后面想要停下避免踩踏的的学生如法炮制。所有的枪手都尽量避开了要害部位,以免宝贵的人质死亡。早已守候在各条小路上的武装分子以三人为一组,将亨特博物馆及周边区域穿插包围。学生不论朝着哪里奔跑,都能看见全副武装的男人对着他们开火,接着就是子弹撕裂肌肉组织的疼痛。
十一点十二分,格拉斯哥警察局的电话基本占线。电话里的哭腔,混乱的跑动声,喘息声和尖叫声刺激着每一位话务员的耳膜。警察局的职员正在尽一切可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同时协调人员,上报信息。
格拉斯哥警察局的唐纳德·克莱德曼局长看着电脑上无数自动生成的事件报告,抹了一下嘴唇。
“上帝啊……给我接伦敦,立刻。”
十一点十四分,袭击仍在继续,第一批到达现场的警员立刻遭到了对方的热烈欢迎。袭击着通过架设在多个制高点的遥控武器站进行火力压制,警察只能缩在警车后面,听着弹雨击打在车体上乒乓作响。除了一次又一次用警用通讯频段请求增援,这帮普通警察根本无能为力。在亨特博物馆一楼,一名手持步枪的武装分子开始讲话:
“听好了,你们这群哭哭啼啼的家伙!跪下,双手抱头!”
大部分平民这么做了。只有一个男人突然跳起来,怪叫一声向着武装分子扑过去。短暂的挣扎和两声枪响,那具头盖骨被掀开的尸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疑是最好的杀鸡儆猴。
“拿出你们的手机,放到袋子里!”男人说,他奇怪的口音已经表明了他的爱尔兰人身份,“按照我们说的做,没有人会受伤!”
人质被集中到博物馆中央的恐龙骨架下方,在底座围了一圈。
十点十五分,徐琰和王洋通过电视看着这一切。
“很好的机会。”徐琰说着吃完金钱肚,放下筷子,“我们快走,现在正是找人的大好时机。”
“你真是个疯子。”王洋说着站起身,“不过你说得对。那些学生只能自求多福了。但愿SAS能把他们救出来。”
他们正要离开,王洋的iWatch突然跳出一条警告。
“看来……不安分的家伙多了啊。车子那边来人了。”
十点十六分,约翰·哈罗德在A82公路旁的Alfred Hotel接到了来自爱丁堡的电话。他慢慢将诺基亚X6移到耳边。
“你好?”
“哈罗德?谢天谢地,是我,弗格森。”
“恐怕我帮不到你,警探。我有理由相信我正在被某些不知名的人士追杀。”哈罗德一边打包自己的行李一边说,“去找其他人吧。”
他卷起那张头版头条是“人工智能研究取得重大突破”的泰晤士报,塞进背包,关上自己的Thinkpad。电话那头的弗格森着急起来:“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我的人被优先派去处理爱尔兰共和军了,你现在孤立无援。”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警探。”哈罗德把笔记本塞进背包,“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再和你联系,再会。”
“哈罗德,你没必要——”
但哈罗德还是挂了电话,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把Glock 19。他盯着它,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它拿了起来,别进后腰,他刚要推门,门锁突然哗啦一声响,一个干净整洁,身着西装的男人走进门。
“约翰·哈罗德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费斯科。”
哈罗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没掏枪。男人揽住他的胳膊。正要把他往房间外带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
“待在这里。”费斯科抽出手枪,警惕地环视走廊,“二号,三号,汇合。四号,五号,保持位置。”
四号和五号没有回应,毫不意外。对方显然不是善茬。剩下两个组员和费斯科汇合之后警惕地举着抢,三人退进房间内,锁上门。
“六号,前往撤离点B。”费斯科和他的同伴把房间的窗帘扯下来垫在窗台上,从包里抽出登山绳,捆在桌子腿上
费斯科走到床边向下望去,一辆路虎正好停在他们下方。二号很快搭好绳扣,站在窗户上向下一倒,消失在哈罗德的视野中。
敲门声忽地响起,费斯科卷起一团旧报纸。
“带他下去。”
三号帮着哈罗德搭好搭扣。“你知道怎么用吧?”三号说。哈罗德麻木地点点头,跨出窗户。来自苏格兰的冷风涌进他的衣领,窗外刺耳的警笛声清晰可闻。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就在这时他看到费斯科手里的纸团冒出了火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传来,木质房门出现了一个缺口,正好在门锁的地方。费斯科把手中的那一团火球扔了出去,在对方打开门的同时,火球正好飞出房门。与此同时一颗震撼弹滚进房门,又是一声炸响。在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从门外飞来的匕首稳稳地插进了窗框边的墙壁中,一个女人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三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伸出胳膊熟练地将他的头用死亡三角锁住并借着腰力一扭,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响,她将尸体丢到一旁。已经清醒过来的费斯科做了个中轴转身,对着还没抽抢的女人开了两枪,两发子弹打中了她的防弹衣并把让她撞到了墙上,正要爆头完成莫桑比克处决的时候,门外手持MPX的男人不知怎的突然打出一发霰弹,打在费斯科防弹衣的背板上,他扑倒在地,翻过身时,赶上前的男人已经把枪口对准了费斯科。
“结束了。”他说,带着美国口音。手中的枪变成了一把Origin 12全自动霰弹枪,甚至装了个30发弹鼓。
“还没。”费斯科一笑,身上的衣服忽然冒出一股烧焦气味,火焰呼啦一声从费斯科周身窜出,男人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霰弹却立刻被高温融化成一滩液体。
“Origin!”男人喊,举起步枪边打边退。女人艰难地拔下匕首,丢向房门以外,身影随即消失在费斯科的视野之中。男人退到门边,拔开震撼弹的拉环甩进熊熊燃烧着的屋内。
一阵闪光。费斯科没有选择去追。他脱下被烧出洞的西服,露出由特殊面料制成的耐高温黑色紧身衣。不,现在着急的事情不是清缴。房间里的自动喷淋装置已经开始工作,水浇到冷静下来的费斯科身上,释放出阵阵烟雾。他拿了个灭火器把剩下的火焰扑灭,走到窗边向下看。
见鬼。路虎旁边只有两个干预小组的成员。他顺着绳子滑了下去,那两人都持枪警戒,很是紧张。
费斯科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地碎玻璃。他抬头看见了他预想到的情景——二楼的一扇破碎的窗户。真实版人猿泰山是吧,这身手也是没谁了。
“挺好。”费斯科说,“很好。”
“我们还追吗?”二号问。
“优秀的猎手会等待更好的机会。”费斯科拉开车门,“时间还很多。现在,我们去帮爱尔兰兄弟。”
“什么叫‘你找不到他了’?”Owl撕下Origin的背心。这件HG1/A标准的轻型防弹衣到底没有防住费斯科枪里发射的FMS弹头。Owl从外套底下的腰封中抽出自愈泡沫喷罐,摇了几下后喷在拔出子弹的伤口处,这个伤口位置不妙,非常不妙。
“我找不到他。有东西正在干扰我的远程链接。”撒玛利亚人在通讯里回复,“我在努力。”
Origin哼了一声,发出一声濒死样叹息。
“看着我,嘿,别睡过去!该死!”
十点二十分,伦敦唐宁街十号,首相府。
会议室里坐满了危机应对委员会的成员。由于疫情,几名委员只能在家中连线。
首相扫视着他的同事。在接到消息后的五分钟里,这些英国政府最果断和强硬的一群人已经迅速平复了情绪。他们的位置已经摆上了茶水。
“袭击者身份?”首相整整自己的衣襟,看着他的内阁。一脸疲倦的内政大臣喝了杯茶,从公文包中抽出文件摆在桌上:“我们目前还没有获得确切情报,但按照MI5近期的报告来看,可能是爱尔兰共和军。”
首相扶额前倾:“对方提出任何要求了吗?”
“暂时没有。”
那位大臣随后汇报了现场情况。SAS从克雷登希尔抵达还有一段时间,一组CTFSO1已经率先到达现场,但情况仍然没有得到控制。
“目前只有大约百分之七十的人员得到疏散。”苏格兰事务大臣说,脸上铁板一块,“苏格兰当局已经正式要求军队进行协助,但这需要一段时间。”
“爱尔兰方面?”
“目前没有消息。”外交大臣看了眼手机,“正在进一步交涉。”
“把重点放到反恐上来,女士们先生们。”首相敲了两下木桌,“让我们开始解决问题吧。”
十点二十一分,鲁滨逊·杰克正在停车场出口的途安车上听着约翰·列侬的Dream,并试图忽略掉推特不断弹出的各种消息。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啥,格拉斯哥大学恐怖袭击呗。
专心到任务上来。这是MC&D员工的首要法则,也是他工作六个月以来学到的尤为重要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则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得不承认,在MC&D担任外勤特工的六个月赚到的薪水不仅仅能满足他偿还房贷,支付日常开销,甚至还能允许他买一辆还算不错的车,和未婚妻走入婚姻殿堂。一切对于一个约克郡的穷小子来说似乎如同梦幻一般美好。是的,如同梦幻一般。或许他未来会有个孩子,或者是两三个。等他们长大一点,就带他们去阿尔卑斯山度假……
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忽然一阵窗户玻璃的敲击声打断了他。鲁滨逊转过头,看见窗外面一个中年褐发亚裔男性正叽里呱啦地对他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他一边问一边降下车窗,才发现男人正说着一门他不了解的语言——中文?
“对……不起?”他试着说了一句。对方拼命打手势,试图要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鲁滨逊推开车门,在他身体完全走出车门的一瞬间,徐琰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架肘抵住他的身子,使其撞到了车体上一声闷响,右手用P226抵住他的腰窝连开四枪,之后徐琰退后一步,一枪爆头。鲁滨逊的身体软了下去,在车壳上留下一道鲜明的血迹。
“白痴。”徐琰看了一眼尸体,用它的衣服擦了下抑制器。
“有必要吗?”王洋说。
“你大概是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中了27枪之后,还能反杀四个恐怖分子的吧?2”徐琰说着检查了下弹匣,用胶带捆了车里的对讲机三圈,压住通话键,“有备无患。”
两人走到楼梯间外面,徐琰向里面探头,确定没人之后举枪指向楼梯上方,倒退着走上楼梯。
“老天。”他看着王洋,“你上楼梯都不做枪口指向吗?”
“狱侦科哪里教这个。”王洋说着举起枪。
两人在二楼选择从车道上去,刚走出楼梯间没多久,就瞥见两个MC&D特工从车道下来,两人各持一把装着抑制器的MP7。
徐琰带着王洋,匍匐着躲到离他们比较近的一辆起亚轿车旁边。
“你左我右,数到三。”
王洋弹出脑袋看了一眼,举枪。
“三,二,一。”
两人同时开火。徐琰的目标应声而倒,子弹穿过大脑带出结缔组织和脑浆的混合物。王洋打到了那人的防弹衣上,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徐琰又补了一发,爆头。
王洋看了眼手机上的监控画面,没办法看到车的正面。但目前车行道上没有MC&D特工。
没有心思吐槽枪法。徐琰环视四周,确定安全之后过去捡起冲锋枪,和王洋一并往上推进。他在低头时郁闷地发现这把MP7是只能半自动射击的MP7SF。
两人很快到了三楼,随即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吼。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我保守了所有的秘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并没有所有的,康宁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透露了‘雏鹰’的位置,使得他遭受攻击。”
“那根本就不是我——”
咔哒一声,击锤扳动的声音。
“和你的朋友说再见吧。”
机会。
“Mayday,启动汽车警报。”
“明白。”
突然间,福特房车铃声大作。噪杂的汽车警报和晃眼的双闪吸引了MC&D特工的注意力,徐琰趁机从一辆大众高尔夫后面打出一个短点射,刽子手扑倒在地。剩下的两名特工,其中一个立刻做出反应,转身一边跑一边朝着高尔夫开火,子弹打在车壳上乒乓作响。另一位直接吃了王洋的一整个短点射,倒了下去。徐琰看那名特工躲进了立柱的阴影里。
“你压着他!我推进!”徐琰对王洋说,后者站起身来,有条不紊地对着柱子边缘一下一下扣动MP7SF的扳机,把那根柱子打得墙皮飞溅,徐琰从掩体后闪出,猫着腰向立柱后面扑去,胸前却冷不丁挨了一枪,他摔倒在地上,看见那个特工正侧躺着瞄准他。
咔嚓一枪,王洋把探出掩体的特工击毙。汽车警报随即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跑过来拉起徐琰,后者喘着气:“好极了,比他好。”
他指的是跪在地上衣冠不整,浑身发抖的康宁汉。两人过去时,发现他发抖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极端的愤怒。康宁汉的呼吸声就像是非洲草原的狮子一般。
“看,我跟你说过了,他们会把你处理掉,不带仁慈。”王洋帮着整理了下康宁汉的衣物,拍拍他的肩膀。后者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十三年的工作……十三年!在MC&D的基层岗位!这帮狗娘养的混蛋!他们怎么能——”
“哈,你们西方人就别说我们天天洗脑了,看看你们自己的洗脑技术。资本家给搞了点奶头乐,吸干你的血之后就把你一脚踢开,不是很正常的现象么3。所以,康宁汉先生,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比你的老东家要好一些。”
徐琰说着把康宁汉往房车上扶,王洋上了驾驶位,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车辆缓缓离开停车位。
车厢里,康宁汉突然抬起头。
“两位,我的确有些事情没说。”
徐琰眼睛一亮:“早点这样能省多少力气。”
“这里是A-1,我们已经到达现场,完毕。”
“收到A-1,请注意,最新的情报显示嫌犯已经控制了亨特博物馆极其周边区域,现场有约三十名人质。”
“收到。”詹姆斯·克罗克推开全顺车门,率领他的五名CTSFO队员下车,和另外六名队员汇合。一架AS-355N“松鼠”警用直升机咆哮着略过他们的头顶,引擎声盖过警笛哀鸣和惊恐人群的尖叫。身穿黄色背心的警员正在努力安抚平民,宝马警车把整个格拉斯哥大学周边围得水泄不通,灯光一时让人睁不开眼。远处一股浓烟直冲云霄,那是汽车炸弹爆炸留下的痕迹。
“肖恩·汉密尔顿。”其中一名警员和詹姆斯握手,“很高兴你们来了。只有……十一个?”
“是的。”詹姆斯说,“很抱歉。”
肖恩低头:“他妈的。”
“别说那么多,将这些平民疏散到安全的地方,检查你看到的每一名平民,明白?”
“是的,长官。我明白。”
看着肖恩离去的背影,詹姆斯不得不感到一阵心安,这样的基层警察毕竟不多。他按下PTT4:“TOC,这里是A-1,目前无法控制现场局势,我们需要增援。完毕。”
“收到A-1,SAS正在路上,原地待——”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将詹姆斯和他的队友在几秒之掀翻在地。那辆刚刚开始就一直停在仅百米远处的老宝马3系突然炸开一朵耀眼的火花,将天空染上一片血红,让近处正在拍视频的平民在一瞬间人间蒸发,让百米外警车的玻璃在一瞬间悉数破碎,让更远一些的平民摔在人行道上不省人事,让死亡人数上升到37——没有任何听力保护措施的警察被掀翻在地,用手惊恐地捂住耳朵,鲜血从耳道里流出。詹姆斯的脑袋嗡嗡直响,但他还是扶着宝马警车站了起来,抹了下自己满是尘埃的脸,摇摇晃晃地按下PTT:
“TOC……这里是1-1,我们刚刚遭遇了第2次爆炸,是汽车炸弹……完毕,咳咳。”
“收到……现场人员情况?”
“估计约有十到二十名伤者……死者……未知,五人左右吧。”
詹姆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拉起还能动弹的同伴。此刻已接近正午,太阳仍隐没在厚厚的浓云之后不肯现身。
“这会是漫长的一天……”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