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日。
星恒知道瓦妮莎的状态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瓦妮莎的脸,却被安拦下了动作牵到一旁来,用稚嫩的话语告知昨日的事情。
“莎莎姐姐…她忽然就、哭了,说很害怕。”矮小的女孩眼巴巴地看着男人,用生疏的语气解释道,“我不知道、要怎么……”
“我没事。”
瓦妮莎一脸平静地打断了安的话。
四下寂静地可怕,露水从房屋上滴落的声音都能入耳。
“那上面写着一些有关魔族的事情,”瓦妮莎抬头看向二人,“我觉得不适合告诉你们。”
即便现在,回想起那书页上写着的字,她都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生物接收魔气会成为魔族,所以……最初的魔族是哪儿来的?
她此前未曾怀疑过,是因为对世界观的自然理解——就像一个人看见一瓶酒,哪怕是没见过的品牌,也依然能够理所应当地知道那是酒。由于她在前世就知晓不少相关的故事,所以对这些事物早已大致了解而无心深入思考。
而现在,她的内心中多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更加确立了她要让安魔堕的目标。
“真的…没事吗……?”
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瓦妮莎双腿上,微微抬起头来向她询问道。这位有着一头银发和乌黑双眸的女孩显然有些担心。
“没事的。”瓦妮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柔和的温度从这位魔族公主的身躯传达到了小小勇者的身上,“我想我们应该走了,星恒先生。我知道外面的情况很严重,但我还是应该带着她出去了,有些事需要我们的存在。”
“不多在桑塔拉多停留一阵么?”星恒因瓦妮莎突然间提出的请求露出了小小的惊讶,但很快就收回了这份情绪。
“不了。安,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有些话我要单独跟星恒和米粒先生说。”瓦妮莎看着安,诚恳的表情从她的脸上浮现出来。
她其实只想告诉瓦西里。但单独提出要跟那只黑色的小蜥蜴对话自然会遭到这位小小勇者的怀疑,所以她将身为桑塔拉长老的星恒也一并拉了进来。
安嘟哝了一声,在瓦妮莎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
瓦妮莎的双手闪烁出一层灰色的透明光芒,这份光芒在她的操纵下膨胀起来,逐渐覆盖了整座房间。这便是隔绝一切的空间魔法。
接下来,她开始思索如何向站在面前的二人解释自己的经历。
“很抱歉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但我已经采取了相应的对策。”沉默了许久后,瓦妮莎开始解释自己昨天看到的部分内容。
“那座遗迹内只有一本笔记,你们看。”她从自己小小的旅行袋中掏出那一本不大的书册,并翻开书页向两人展示。“这上面写着的,是我前世时代所使用的文字。”
“「前世」?什么意思?”星恒表示疑惑。他并不清楚瓦妮莎的意思,他的知识储备库里并没有这种概念。
“你相信一个人在出生时,就记得之前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段人生吗?”瓦妮莎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就是我的前世。我迄今还记得,我是经由光明女神之手降临于世而成为魔族的。很奇怪吧?”
“甚至,这本笔记上面写着的是我前世的世界所使用的语言。这也就意味着,我前世所在的世界与现世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世界。”
“怎会如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一旁桌上的蜥蜴甚是惊讶。
他看了看瓦妮莎严肃的模样,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竖起了这团分识上的尾巴。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这句话从他的意识中向外扩散,而不是再由这团蜥蜴模样的分识说出。
“一切还是按原计划进行。”瓦妮莎将视线投到星恒的身上,“再次重申一下,麻烦星恒先生你现在就开始准备送我和安离开这里吧,属于遗迹的笔记我会一并带走研究,或许对我的计划也有所帮助。”
如果让安能明白这本书册里的内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自己这边。这样一来,这份计划说不定可以提前许久实现。
果然,还是要找机会完全获得她的信任才行。现在看起来如此亲密,也不过是小孩的单纯和没有边界感的体现。
率先回归勇者路途的正轨,也有助于她接近各国家的中央图书馆,了解那些历史上的正史,以验证这份笔记的真实性。
“好的。你还是这么拘泥于勇者一人啊。”
“没办法,这也是我此生最希望得到的事物了。”
自百年前,年幼的瓦妮莎杀掉了那一位所谓英勇的勇者开始,她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让下一代勇者魔堕」这一想法的种子了。
这并不是她一时兴起的想法,而是长久以来在心底扎根的渴望。她渴望看到人类对魔堕勇者那副难以置信和恐惧的眼神,还有魔堕勇者本身对魔族有所改观的新评价。
甚至借此,慢慢带动全人类对魔族的崇拜和追随,让人类、甚至是其他的所有种族都在魔族的控制之下。这样一来,整个世界就可以变成她理想中的模样了。
“果然,你还是你啊。”瓦妮莎缓慢的话音刚刚落下,星恒便长长叹了口气,“能把这个想法看得如此重要的,也只有瓦妮莎你了。把安叫进来吧,我也去准备送你们出行必要的物资。”
他率先结束了这一场仿佛说了什么也并没有说了什么的会谈。
在他打开屋门的一瞬,就发现安正将自己的小耳朵贴在门面上,试图听到门内的对话声。
“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她正自言自语着,突然撞上了拉开房门的星恒,“对、对不起!”一眼看到屋内瓦妮莎那疲惫的笑容,窘迫感便涌上了她的脸蛋,“我只是、想知道,莎莎姐?要说些、什么……对不起……”
唉。真是个难哄的勇者。
生活在贫民窟的安很可能衣食住行都与大家一起分享导致生活中没有秘密可言——幸好瓦妮莎在先前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而准备了一个隔绝外界声音的空间魔法。
“没关系的,我已经猜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了。”瓦妮莎轻轻对想要逃开的安说道,“你知道秘密吗,安?”
“秘、密……?”
“不管是人类、精灵、还是魔族,这是在他们一生中都会拥有的东西,是一种也许只能让部分同伴知道的内容。你能理解吗?”
“唔……”安有点迷迷糊糊的,听不懂瓦妮莎话中的意思。
“我刚刚单独跟他们说的话,就是秘密——这是一个我怀着善意不让安所知道的秘密哦。”瓦妮莎努力地向安解释,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秘、密……?”
“是的,秘密哦。”
“好像、明白了。”安站在门边的小小身躯,悄悄地点了点头,然后跑进来扯住了瓦妮莎的衣角,在瓦妮莎的视线转来后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有秘密?”
“就是这样!”瓦妮莎兴高采烈地说着,“安也应该有秘密!”她很高兴这个小家伙不但知晓了秘密的意思,还主动提出了自己也想要秘密的请求。她当然很乐意看到安这样的成长。
“可以是你跟我的秘密,也可以是你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乐意只分享给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但是我、好像、没有……”安抿唇思考了一阵。
“昨天的事就是哦,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瓦妮莎眨眨眼睛,点了下安的鼻子,“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