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泠艰难地行走在森林中。一双小脚已经被磨出血来,被插入不少小刺,每走一步都让卡泠倒吸一口凉气。
在天空渐渐泛红的时刻,卡泠终于看到了希望——树上有着白色的箭头。
“太好了,终于能见到活人了,”卡泠欣喜万分,“看来那狼给我指的路是走出森林的路啊!”
有了希望,卡泠的步子快了不少。
可事与愿违,卡泠并没有看到设想中的森林边界,或是繁华的人类城镇。她看到的只有一座木屋。木屋的房顶爬满青苔,墙壁开裂的地方长出了菌类。木门密不透风;两侧的窗户纸是用两片巨大的叶子所做的。
虽然这木屋很原始,但给人的感觉不是简陋破败,而是绿意盎然,显然是经过主人的精心打理。
想必这木屋的主人一定是个志趣高雅的人吧。卡泠这样想着敲了敲木门。
迟迟没人开门,但卡泠确信里面有人,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脚步声。
她又敲了敲,过了一会儿,屋内的脚步声向门口靠近。木门被打开了一道缝,卡泠看见一只冷漠的褐色眼眸,警惕地盯着她。
“有事吗?”声音不冷不热的女声。
卡泠伸出手指向过来的方向:“在那边……有一匹受伤的狼和一匹瞎眼狼,瞎眼狼给我指路让我来找您。”
嘎吱一声,木门被完全拉开。一个穿着棕色的布衣,脚穿皮制长筒靴的女人站在了卡泠的面前。毛了边的头巾将头发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根红棕色的发丝。
女人棕色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卡泠,卡泠同样在看着她。
一名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衣着鲜有装饰,属于下层阶级的人。长筒靴沾有泥土,走过不少山路。一位森林的子民。卡泠已在心中剖析了这个女人的信息。
她说:“您能去帮帮它们吗?”
女人听完转身走进了屋里,卡泠见门开着,也想进去,女人却说:“站在外面别进来。”卡泠只好灰溜溜地站在外面。
很快女人就出来了。她的腰间多了一只挎包,皮革制的,同衣服一样朴素。她将门锁好,对卡泠说:“走吧。”
卡泠在前,女人在后。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女人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走快点吗?”卡泠听了很是气愤,心想我的脚伤成这样还忍痛为你带路,你竟然还嫌我慢?是在森林里当野人当久了丧失了社交的同理心了吗?但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作可怜状:“抱歉,我的脚受伤惹……”.
既然自己孑然一身,只剩下这一身可爱,那么就把它利用到底。
女人一怔,看向卡泠的小脚,起了恻隐之心,却又念叨道:“真是麻烦。坐下来。”
卡泠听话地坐下来。女人抬起卡泠的小脚,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装有黏稠液体的小瓶,将里面的汁液涂在卡泠的伤口上,她涂的小心翼翼,生怕把卡泠弄疼。卡泠感到脚底传来丝丝凉意。
她是一名药剂师?还是护林员?卡泠揣测着女人的职业。女人这时开口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卡泠怯生生(装的)地回答:“卡泠。”
女人继续涂抹着药剂,又问道:“你是亚猫人吧?生活在北漠的民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的父母是商人,我们一家来到这里做生意却遭遇山贼……我父母和护卫拼死保护我,我才得以生还,可他们却……”卡泠声音越说越小眼眶红了起来,惹人爱怜。
上一世几乎没撒过谎的卡泠为自己收放自如的演技感到惊讶。难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可当她抬起头,正对了女人的目光,挑逗的目光。
女人笑了一下,直让卡泠发毛,只见她扯了扯卡泠的襟口,说:“哪怕是未开化的野蛮文明,商人女儿也不会穿得这么破烂吧?你倒像是出逃的奴隶。
“奴…奴隶?”卡泠无言以对,“教皇国不是有禁令不准有奴隶存在吗?”
女人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你,是教皇国的人?
卡泠见到女人这变脸的速度,不由得想到一个她不想去想的结果——此时此刻,她人确实在奇幻森林里,但她是在森林的东部,也就是卡拉迪公国境内。
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是卡拉迪公民,从她对教皇国仇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两国交恶,情绪最坏的就是边境人民。
“不是,我和爸爸妈妈生活在流金沙漠的亚猫部落,最大的克氏部族哦!”卡泠用奶糯的声音回答道。必须和教皇国撇清关系,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叛变”了,对不住了老教皇。
“为什么对教皇国的章程这么熟悉。”女人气势咄咄逼人。
“我听爸爸讲的!我的爸爸知道的东西可多了!我和爸爸坐在马车里,因为要去教皇国,所以爸爸就跟我讲讲有关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我还记得爸爸用手指刮我的鼻子笑着说:“教皇国废除了奴隶制,小卡泠不用担心被坏人抓走哦。”卡泠突然又不说话了,碧绿的眸子溢出泪水,呜咽道:“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卡泠觉得这套说辞有理有据,感情真挚,绝对天衣无缝。
表面惹人爱怜,内心算盘打得响彻云霄。
见到卡泠哭了,女人倒有些无所适从。她把药剂收拾进挎包后,将卡泠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别让那两匹狼等太久了。
“姐姐,卡泠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呢。”
“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华希。
……
两人顺利找到了两匹狼的位置。听到脚步声的瞎眼狼警戒起来,华希见状,开口道:“老狼,是我。”
瞎眼狼听到华希的声音后急切地跑过来,围着华希打转,像一条温驯的狗。
华希将卡泠放下,走到受伤狼旁查看伤势,她双眼一亮对卡泠说:“卡泠,这是你敷的果肉吗?”
“果子是我给的,果肉是老狼敷的。”
“这样啊。”华希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处理伤口。卡泠和老狼在一旁看着。
刮去果肉,剪去被血粘住的毛发,消毒,涂药……每一步华希都做的一丝不苟。好熟练,卡泠在心中赞叹道。
“华希姐姐,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他们是你的宠物吗?”
“宠物?”华希笑笑,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们是生活在森林里高贵的野兽,怎么会是我的宠物呢?”
“可老狼似乎很依赖你的样子,野兽不应该独立自由吗?”
华希叹了口气,说:“他们是野兽中的弱者,我不帮助他们,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
卡泠撇撇嘴,嘀咕道:“嘴上尊重他们野兽的身份,却把他们养成了狗,真是个矛盾的人。”
华希处理完伤口,转过身来,面对着卡冷,说:“小卡泠才这么小就说出这么晦涩难懂的话来,一定经历了很多吧。姐姐我可心疼坏了。”
卡泠不明白华希的意思,她见华希怀着笑意走来,说着:“我的宠物,只有一小只哦。”
“什么。”卡泠疑惑地望着她,见她伸出手……
华希揪了揪卡泠的猫耳,说:“小卡泠就是我的宠物哦!”
卡泠感觉汗毛直立。“呀!你干嘛呀!”卡泠很快习得了女孩的高分贝尖叫。她连忙从华希的魔爪下逃走。
华希继续挑逗道:“小卡泠不想做宠物,难道想做奴隶?”
卡泠正想发怒,看见华希那令她发毛的笑容,却硬生生把暴怒的情绪给憋了回去。这,一定是这个女人的考验!一定要维持自己纯良猫萝莉的形象。卡泠改口道:“这不对吧?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你的……。”卡泠说不下去了。”
“既然小卡泠既不想做宠物也不想奴隶,那么还有一个方案,”华希说,“把香熏果的账结一下吧,只要一枚金币就好了。”
原来这甜果叫香熏果吗?不对不对,重点不在这里,怎么看我都像付不出一金币吧?!卡泠不屈不挠:“这果树又不是你种的,你凭什么坐地起价。”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方圆十公里,你绝对找不出第二户人家,这里是我的自领地哦~”
卡泠小声嘀咕道:“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华希明显像是听见了,依旧保持着笑意,但额头多了两条黑线,她说:“你说什么?”
“啊…啊?我是说,我是为了救命才用掉你的那个什么香熏果的啦,就不能体谅一下么,拜托拜托。”卡泠的双手合十作揖,眼眸水光灵动。又在无形中卖了个萌。
华希伸出食指摇了摇,说:“不不不,你要买单的,是你肚子里那一颗哦。”
卡泠吓得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华希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对着卡泠,笑了笑,然后伸出了手指…
手指头直接放进了卡泠的小嘴巴里。“唔啊!”卡泠万万没想到华希这么肆意妄为,赶紧将头别过去,
华希将手指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香熏果的气味可是三天三夜弥久不散的,你的小嘴巴已经出卖了你哦。”她看向卡泠,这只小猫娘把头偏过去不去看她,小脸因为羞恼烧得通红。
“对不起啦!”华希也意识到玩得太过了,以为惹卡冷生气了。
实际上卡泠脑子一片乱麻:“她怎么能这么做啊?真是不知廉耻。我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不会真的沦为奴隶吧…”
华希伸出手在卡泠眼前晃了晃,后者还是无动于衷,华希哑然失笑,说:“大脑宕机了么?这样也好,让她认清一下社会的险恶,不然被坏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华希将药剂收拾完毕后,抱起受伤狼,向木屋的方向走去,还不忘喊一嗓子:“回去了,把老狼带着!”
卡泠回过神来,见华希白顾自地走了,暂时放过了她,感觉如释重负。她默念到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可自己也和那两匹狼一样,是森林中的弱者,仅凭自己是无法走出奇幻森林的,仰仗华希是一条可行的路子。而且从她救治两匹狼的行为来看,华希其实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卡泠向前走了一步.,发现老狼咬着自己的衣服,差点把这瞎眼狼忘了,一猫一狼就慢吞吞地向前走。
视野里华希愈行愈远,最终消失在灌木丛里。卡泠拖着一匹狼,行动缓慢,不禁有些心急,可急又有什么用呢?
卡泠终于走到华希消失的那片灌木丛,发现华希正在那里等她。华希见她来了,献出了一个微笑。卡泠却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两人两狼就这么挤在一团前进。.
“卡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华希开口打破了沉默。卡泠抬头看她,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脸上。
“什么?”
“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华希斟酌着词句。
卡泠停下了脚步,看着华希的目光,充满了温暖和真诚。卡泠心中纠结万分。自己本来只是想暂住几天,华希她来真的?
华希又说到:“你现在孤身一人,我也没有亲人,神明让我们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森林遇见,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你放心,我会将你视为己出,把我作为山林女巫的知识尽授予你。
“女巫?旧时代自称神使的骗子?”卡泠说出对女巫的刻板印象。
华希哑然失笑,却没有生气,她说:
“是炼制药剂,治愈疾病,悬壶济世的好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