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释空的贺喜弟弟报以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与十分缓慢的呼吸。
似乎是预见了未来一般释空伸出双手扶住了笔直向前倒去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炽热,还要柔软。
看不见的背后的种子表面疏络赤炎般鲜红的血液,两片嫩叶长了出来,这本应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结果却被大大提前了。在最初期的时刻他已经动用了远超【修复】能力的力量。没有永恒花源源不断地修复身体细胞,哪怕他是超人,全身上下也早被加速涌动的血液撑破血管。
悄悄的,大脑中最深邃的部分早已为他自己规划好未来,无论姐姐是为了什么而离开自己,他都会再次将她找回来。留下来。
首先要有这个能力,他必须要在那之前提升力量。不像那个世界即使地位再高财富再多,一把注射器已然绰绰有余。而这个世界,远突破了人类这个界限,这里有元,人们仅靠它就能创造出无限可能。
释空静静地将他送回房间,望着身前这具稚嫩的身体,他依然不由得暗自惊讶。为弟弟换好提前准备好的草药膏,他能感受到,在这里有一颗柔软而强大的心脏。
五天,比预想的提早了整整五天。
在此之前释空认为师傅的期望有些过高了,这座山光是海拔就堪比【望天柱】,说是天地之间的距离也不为过!没有一定境界的人,身体会比精神更快一步崩溃。
在近山脚下,释空特地修筑了一间小屋子以便其他人上来询问近况,不过一般不会有人来,没人会甘愿爬几万层楼梯就为了这无聊的事情,上次的凉原只是见到了这里的伪寺,是根本看不见真正的本体。
看着弟弟陷入深入睡眠中,这样子看来天塌也叫不醒他了。
释空把他放在安排好的居室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体情况,结果是和预计的误差似乎大相庭径?弟弟身上足足有一百多处创伤,而且大多在膝盖手肘等关节处,另外经脉断掉的数量同样令人心慌。释空没有再去刻意计算,他知道这只会越数越多。
释空盯着这张小小的倦容不禁惋惜,他想一个孩子经受住这些磨难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或是说他心里有什么还要比这万丈阶更加难以逃避的,才使他愿意登上这座无法望尽的高山。
明明打心底地不愿意,在问弟弟恐高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那种恐惧被狠狠压在底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感,就是这股念头支撑他走到山顶。
释空听着弟弟轻声的呼吸,回想起了自己那时候为了追寻师傅一样是攀登高山,自己花了整整四天,没日没夜地赶路,包袱里的食物与水只够到达第二天,休息的时间就是趁着清晨的那一抹紫气东来,运用佛法补充了些体力勉强继续上路。
他当时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抓着下几层的台阶,最后筋疲力竭倒在恒纪寺门口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可能记不清最开始的姿态,但他记得他将这副模样从中途一直维持到最后。
那时要不是师傅提高环境灵气的浓度,他甚至撑不过第二天。他坐在弟弟床沿,眼里的弟弟似乎就是早期的拼命追赶目标的自己。
三天?他真的将命运注入到了这三天里。
释空无声哑笑,嘴里念了几个咒语,一道佛光穿过窗纱照在略显干瘦的小脸上,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
释空悄然离去,弟弟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回来吧…最后一次了……」
冥冥度过三个日夜,弟弟被巨大的饥饿感冲醒,好不容易弓起身子,无以言表的酸痛蔓延全身,趴的一下倒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实际体验是真的字面意思。全身的骨头仿佛失去了支撑,这具身体从没有那么陌生过。
花了好几分钟终于从床上起来,桌子上还留着一只干干净净的碗,那应该是自己吃的吧,上面残留着米水的痕迹,果然给病人的食物只能是稀饭。
弟弟不敢随便活动身体,果然不应该不听医生的,本来身上就有不少的伤了,这样都没死他都觉得是个奇迹。
他轻轻抬手,细细地抚摸着背后的肌肤,之前那种宛如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火热不见踪迹。看来被它又救了一命。
这时他开始回想自己昏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得似乎释空一直在山顶上等待自己,这条路对他来说普通散步,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弟弟推开门扯痛了肌肉,极力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现脚下的石砖,墙上的气味,全是属于香火特有的味道,这里是寺庙?
缓缓走出门,向四周呼喊一声,院子里尽是些奇石怪林,推开侧面大门,迎面一股暖洋洋的温和,正遇释空在此打坐。
空气中潮湿的感觉,现在应该是清晨巳时,早晨最美好的时间段。
忽然,释空睁开眼睛,站起来走向旁边的那口大钟,木桩有力而又平稳地撞击铜钟,钟声一瞬间越过千山万水叫醒千家万户,这钟声响亮却不饶耳,振奋而不突兀,浑厚而清澈,这下更难估计释空的实力了。
直到钟声最后消失不见,他回过头来见到弟弟,略施小礼。
「早上好,那个,请问我,算是通过考核了吗?」
「你说呢?小师弟。」
「师…哦,师兄。」
阳光破开层层浓雾,光芒肆意照映那一抹纯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