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身边堆积的酒坛已经有两个人高了,可是这个数量的增长速度貌似一点也没有减缓的意思。而且随着高度的上升,这家不小的酒吧的温度也在持续增长,简直都可以直接改开桑拿房了。
终于温度超过了人们可以忽略的极限,人们才渐渐地从争吵的激烈状态中意识到闷热。汗水源源不断地在额头上徘徊,像没拧紧的水龙头滴下雨水。
忽然一人实在受不了这滚烫的热气,随手甩下一把汗水,汗水在脱手的瞬间蒸发不见。呲呲声和高温引得他朝手臂伸展的方向望去,只见被酒坛层层笼罩的两人头顶都有一片扭曲的空气。
宛如对峙般的一男一女。
一坛接着一坛比头还大的酒坛被只手拎起,流淌进两人喉中,然后轻轻一抛,稳稳地落在已经叠成“堡垒”的屋檐上。这样看似轻而易举的动作不断以恒定的速度重复着。
简直令人讶异!
在被无形的结界笼罩的内部,完全不同于外界的安静,只有两人的声音存在。
「怎么样了。」
「小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还有一道伤口至少还有两周才能完全恢复。这该死的“魔刀”!」
「没死算你幸运,能保住命都不错了。不服气赶紧养好伤,下次“狩猎”可千万别拖我后腿啊。」
「噗嗤。」
「听起来让人很火大啊。」
「还狩猎,给人当猎物?就这点本事要不是有他的警戒,早不知道被追到几回了。」
「这谁知道!天晓得那里的凶险程度不下于幽暗洞穴,但比起满是阴森潮湿的岩洞和一大群妖魇蛛,我倒是愿意被整片森林追杀。」
妖魇蛛是一种深居地底的长生种,从古代一直进化到现在,保持着最为纯净的血脉,族系的分支同样不过寥寥而已。这就意味着其天生便没有什么天敌,自原点开始就远远领先于其他种族,并且对环境的适应性极好,这也就确保了其地底霸主的地位。
妖魇蛛的攻击手段毫不花哨,每一样的都是极其实用且无多大限制以及克制手段。例如,其蛛丝上有一层由数十万细小绒毛组成的独特结构,能够极大限度的增加摩擦由此束缚对手,并且这层结构之下还会分泌出一种强悍的毒液,这种毒液没有任何杀伤力,倒不是进化方向的错误,而是因为这毒液基本没必要,有时还会倒添麻烦。妖魇蛛的毒液拥有强大的持续麻痹效果,就算是一头大象被喷到也会立刻倒地,乖乖待到被吃完的最后一刻。
妖魇蛛不是没有进化出剧毒,相反妖魇蛛早在几百年前就拥有过兼具腐蚀性与入侵性的剧毒,可是由于这剧毒猛烈到就连妖魇蛛本身都无法幸免,所以仅有微弱的抗性强大的一脉得以延续,不过这意味着拥有毒液的妖魇蛛成为最强的一方,这一代的蛛后无疑也拥有这一恐怖的武器。
见他又在炫耀,本想狠狠嘲讽几句,却突然怔了怔。
「怎么可能呢,谁都留不住他。」
女声突然停住,在寂静了三秒过后,两人再次开始了对峙,这一次两人都很认真得要将对方灌醉。
月亮升至头顶,酒店的所有窗子都打开着,在这下夜居然漫上了一层水雾。人们早已逃之夭夭,男人掺着女人向回去的方向走着。
胜负已分。
「别忘了,明天还是要出面一下的。」
「知道了,啰嗦啊呜呜~」
女人十分不雅地打了个哈欠。
男人抬头望着苍白的月亮满满地被黑云遮住,他的眼中不由得浮现那凄冷的月光下,那一缕漆黑更甚夜的黑发,他用力甩了甩头,脚下摇摇晃晃加快了脚步。
「喝的有点多。」
◆
冰冷的血四溢于那锋利的剑刃之上,那一抹艳丽的色彩混合着恐惧,刹那间的惊鸿使这双沾染了数百人的鲜血的手不止的颤抖,这一次,血不是对方的。
尘土飞扬的大地上,随着一具魁梧的躯体轰然倒地,细小的尘埃很快便遍布整个场地,可是一部分尘埃正履行着它的使命,中途却似遇见了一堵无形风墙,环绕了几圈无果便无精打采地降落在他的脚下。
他是这次的胜利者,哦,准确来说应该是这段时间里唯一的胜利者。
本应是凶险万分的冷血竞技场,怎想在他面前竟是如果小孩子过家家般随意。要知道这并非一般的竞技场,而是依照了传说之中那恐怖的古罗马竞技场而造就的角斗场!
与古罗马竞技场规则相似,这里并不限制生死,也就意味着这斗场中的胜利是由鲜血铸就的,以人之身体铺成的血腥大道!
毫无秩序可言,即便已经重伤到根本爬不起来了,即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只要没有“表明”认输就不会终止角斗。而且这些人从进入会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是作为一名选手,一个人,而是一位斗士。必然有人会疑惑,不就是场比赛吗,为何一定要分个生死呢?当然,这个人得到了答案:“斗士不正是为了胜利而生的吗?”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无法夺取胜利,那便不该出生。
然而他的答案被抛给了他自己,这句话是在他前一场胜利之后踩着对手的头颅说的,而他此刻就像当时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个人,被一脚踹下了台。他知道没过多久就会来一个红衣红裤的老大爷,把自己抬上板车,然后堆在一个角落,任由流浪猫狗甚至还有人来享用一顿饱餐。
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老大爷说他喜欢穿白的,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变过。
场上此刻只剩一个与世事格格不入的人,锐气内敛的短发一片一片地切割着吹来的风,同时沉稳的身躯宛如一尊雕像耸立战场之上,无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只觉一股刺痛感,其威势居然令众人无法直视其目。
他,便是断浪。
随手一丢,这软绵绵的铁剑便深深插入这坚实的土地中。他本想着今早第一场能够让自己能活动开来手脚,结果对方还是没能挤出这点时间,上场的前一秒这铁剑就径直冲着他的颈部刺来,睡得还迷糊的他一不注意就将攻击下意识折了回去。
全场鸦雀无声,由于是获得了“嗜血的角斗士”之名的比赛,所以从一开始已然座无虚席。原本预料中的残忍、血腥被冷酷彻底粉碎,根本见不到一丝的精彩点,这看起来如同演戏,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切实际。可是,血还在流淌,全身上下只有右侧颈部上不到三厘米长的一道伤口,却正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地切断了那根最粗的动脉。宛如喷泉般喷涌而出的血浆显得夸张无比,然而现场居然没一人敢笑得出来。
这便是重山般的差距。只留下众人目中的结局。
不,还有一个俏丽声音,打断了这场上的宁静。
「哎呀,断公子好厉害呀,一剑封喉,简直像是事先预演过一般。不过方才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短暂,何不再“即兴发挥”一回?」
那声音虽然经过特殊手段模糊了许多,却也不是无迹可寻,而且这习惯性的声调倒是有些印象。正当心念准备搜索匹配声源时,断浪猛然摆出格挡架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下一刻,普普通通的一拳轻飘飘地落下。
嗵——
一次沉闷无比的撞击声顿时令整个场地都为之一颤,却在中途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不出一丝声响。
断浪利用精湛的战斗技巧使一部分的力量传导至地下这才没有造成任何环境变化,不然这一拳是必然会让他在地面上留下两排犁过的痕迹,而他也会受不小的伤。
然而还未等站稳脚步,眼前的人影才随后出现,不由分说的又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轰来。断浪快速思考分析,紧接着转守为攻,一记鞭腿朝着对方的下盘狠狠得抽了出去。可是始料未及的是,那人仿佛人偶般不协调地调动另一手斩去抵消了攻击。随后前一拳慢慢地击中断浪的胸膛。
断浪被这一拳正面轰中也不好受,只得再次转攻为守,勉强接下这一次又一次的拳头,明明看起来缓慢无比,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无暇反击。本欲想退后拉开距离,结果一步之后那人依旧站在面前,像是双方都没有动过脚步一般。
彼此之间拳风相接,每一次皆会爆出一声闷响,每一次皆会被无形的屏障消去。他感觉自己在跟一只蜘蛛缠斗,无处发力,越是挣扎越是凄惨。
而在观众眼中可全不是如此,他们能很清晰地看到双方只是很直接的一攻一防,没有花哨的色彩可言,乍看之下根本就是两个普通人在互殴而已!
然而他们自己却不知为了看清这直接的拳脚互殴已是用尽全力,稍微看得久一点的渐渐就会产生头晕目眩的症状,那正是精神消耗太大的反应。而他们更不自觉的是那人是故意控制这样一个速度,用以完成这枯燥无味的一场比赛。
平心而论,这样一场比赛下来,任谁还记得刚才那位利落解决掉对手的杀神?
看着场内渐渐缓和的气氛,那人像是倦了,双臂高抬,携着沉重的风压压下。明眼人都看出这是一个好机会,这样一个大空隙,破绽百出!断浪却面色一沉,稳扎马步,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他们又哪里会懂得,这一击避无可避,就算趁机攻击也无法打断那人的一击,反而自己会落得重伤。
断浪全身的骨架都在颤抖,眼中模糊不清,朦胧之间又是一下。他全身紧绷,一咬牙,合身冲撞!
那人后退一步,一个侧滑,一腿顺势一勾,就将这冲势引到空处。
啪的一声,玩笑般的摔倒在地。
比赛结束。
观众只想大喊:什么破玩意儿!实际上也已经叫出了声。
断浪被扶着下了台,他睁开的第一眼就见到了那秀美的长发,顿时来了精神。又转念一想,忽然回头看到了那黑色神秘的面具。
断浪苦笑一声,狠狠地一锤身后之人。对方也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拳。
「秋雅,你可好一手算计啊,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