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儿?
我,看得见了吗?
不似这片天空的鲜艳。却胜过这千万分的美丽。
感觉,眼里的斑斓,美丽得近乎不真实,仿佛能看见,也无法令人信服。但确实映照出来了这片色彩,并非这片天空的色彩。
有种熟悉的感觉,眼里被缭乱纷扰,不断浮动着的色块游离在界限之外,仿佛超脱于整个世界。而这色彩,也曾见到过类似的。对,就在不久之前,【凝玉】由大量精神凝聚而成神秘之眼,以洞察世间之物。
这时,御门似乎有了点头绪,莫非这些色彩只是能量在精神探测中的映像?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认为自己真的能看见这个世界了,只可惜,他没能做到。不过也没什么好悲伤的,看得见又如何呢,他早已不渴望看到更残酷的世界了。或许是上天给予他的礼物吧,正因为害怕去看见这个世界,所以说这其实是自己的选择也说不定。
其实御门的判断已经很接近了,的确这一片片大块的色彩其实是充斥在整个空间的虚空能量,没有任何属性,精纯至极。所以常常会整片整片地形成巨大的色块漂浮在界面外部,其看似密不可分浑然一体,实际上一旦接触就会被危险无比的汹涌浪潮冲刷殆尽,虚空的能量完全不像看起来那么稳定,而且数量近乎等于无限,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脱离界面,无论是有多强,也会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回归虚空的怀抱。
而一切能够在这片荒流之中得以存在的根本,就是它们身处其中却不自觉的,界面。界面以天然的晶壁拒绝任何虚空能量的渗透,因为虚空能量就如同看起来那般精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都能够轻易地将界面守护着的物体不留痕迹地抹去。就好比御门此刻“正视”着的那一大片潮红,其中不经意间透出的危险气息令御门根本无法放松神经。没错,已经验证过主人疯狂指数过了的智慧铭纹绝不会容许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这回指不定又要干出些出格的事,更何况其实对于站在这个地方来说已经够疯狂的了。所以比平时的警戒还要强上数倍的精神力临阵以待,即便知道是无用功却仍希望这能起到一点作用。
白鸦扇动翅膀为御门带路,并为他解释当前的种种疑惑。
界面,存在于同一个时空却永不可能相及的“存在”,形象点讲的话就是一面镜子的另一面,只不过其中有许多的区别,比如说一般的镜子只有单面,而这面镜子可根本不止一面,再加之从不同的角度甚至能看到更多截然不同的一切。单这只是作个比方,真正的界面每一个都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之所以如此才能承载众生。
然而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其实不属于任何一个界面,要想道明其存在意义,那就算是一座桥吧,将河的两岸连接相通。其创造者是一位难以企及的难以想象的大人物,毕竟能在虚空之中创造出能完全隔断这江河的通路,相必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在。创造者的本意也就在于此,用这条跨越界面与虚空的通道沟通彼此相邻却不及的界面,而真正的目的呢?那可不是有趣的事情。
综上所述,创造者基于其自己的目的,创造出了超越空间限制令界面相接壤的异端轨道——摩柯古道。
当然这只是个总称,所有连接界面的通道其实都被称为摩柯古道,而每两个界面之间的摩柯古道都是不同的,它们基于双方的性质而变化,所以如此来说摩柯古道也能算是两个界面的反映交融。
解释至此御门才稍微有些头绪,不过还是有个小小的疑问。他虽然不能看到真正的颜色,却能以精神力能分辨出来不同的颜色,也就是说:为什么脚下的摩柯古道是七色的呢?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进程是哪里,那是一个真正适合他的世界,充满黑与白的世界,除此之外又怎会出现其他?
他们又怎会想到呢,影子其实也是拥有属于其自己的颜色的,只不过在正常生物眼中是只分黑白的。也就是说,在越来越接近那个界面的御门已经不自觉地在本能地调动暗影了,刚才除了精神力的探测之外,还伴着潜意识中的暗影传递回馈。
一道未能传入界面的回响。
「来者已至,恕未能迎。」
声响并没有化作凝聚的声线发出的震动直接导入空间本身,反而是扭曲成了更加直接的律动流转于界面内,在律动即刻到达每一个位面之时再次被拉扯成连续的动荡,紧接着,那声仿佛是来自亘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惟一未开化的蛮荒之喧嚣,将夜惊醒了,沉睡的庞然大物们纷纷抬起了头聆听着,低沉而肃然。一个个慌张无措的身影逃窜着,山野之中原岭他处,尽管没有任何现象发生,但出自生灵的本能宛如动物能提前预感到灾难的来临,这传递给了他们一个信息。拥有怪异信仰的牧师比以往都要冷静安分,放下了精心编造的羽杖紧握双手,喃喃地诉说着世界的意志:他来了,晨曦不再安宁,即将无处可寻记忆里的树木,是否能记起天上的哀鸣。
他疯了,随着那结语的哀鸣一同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后,全身层层褪下枯叶,如到了生命之火燃尽的梧桐老树直至剥下它最后一片枯黄,他没有留下甚至一滴的血,连同骨架、毛发、指甲包括他的一切都消散得那么短暂。
没人能明白那短短四句令人寻不着头脑的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恐惧还在蔓延,火焰卷着天雷而来,终于与黑夜彻底撕破了脸,疯狂的怒火沿着山势飞向低地,它跨过河流扑向对岸,如晨启时升起的雾气一般蹂躏过后只剩一片焦黑。火光将黑夜点亮,森林的上空宛如一颗燃烧殆尽的太阳,滚滚黑云压低姿态。
他来了。
天空开始哭泣,泪水已然决堤,如洪水之势自乌云中倾泻而下,携狂风与伴。此刻,似天威降临,冲刷着灰褐色的大地。两次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带走了一部分生物的生命,但在刚在那一炎一雨洗礼过后,旧尘尽数除却,新生藏在故土之下茁壮成长,真正的,天亮了。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规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并且似乎在按照什么的轮廓描绘着线条,两线周转几圈后衔接,一个铿锵有力而沉重的声音!随着这一声,轮廓渐渐拂下面纱,一扇朴素无奇的大门猛然大开,一个人影从中飞出,惊讶一声即刻进入影模式迅速进入森林。大门缓缓关闭,悄悄地淡出视线之中。
那一声惊呼是御门发出的,突然冲出摩柯古道,脚下一阵无踏地的实感倒是有点让他不适应,刚才的注意力一直被智慧调动高度警戒四周根本无心关注脚下,幸好影模式在这个世界还能使用,否则仅凭这个高度就足以对已然脆弱到极点的自己造成无法挽回的打击了。
自影模式中脱离,说起来似乎不知不觉中影模式的持续时间已经不再延长了,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足有一小时的影模式倒不如说太充足了,可是他总觉得影模式的瓶颈远不止如此。因为他注意到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不过眼下却是束手无策,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但却是异常的平静,很久之前就懂得一个道理:慌张只是无用功。所以只求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或是以更高明的办法掩盖住这一短板。
深入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断,御门骤然抬头,反应领先于意识,抬手一个【凝玉】将周身百米尽数收于脑中,自然而然的战斗姿态即时完成。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连风吹草动都不起丝毫,可是御门不知为何有种明目张胆被窥视的感觉,而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恨意与杀意更是令他不明所以。
走在那样伟大的摩柯古道也无法令其心生畅意,来到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也完全轻松不起来。而且有一个在意的地方,能感受到阳光从头顶射下,空气也好,环境也好,似乎与原来的世界差别不大,然而从凝玉的差别觉察中,自己的脚下,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影子。按理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不提其他,要知道这可是影御门原本的世界,属于影的世界。而且,精神力扫过周围的物体,唯独自己无法被阳光辨识。
意识连通影御门,他很快就给予了解释。
现世的影御门是作为御门的影子而存在的,所以一旦离体,御门也会处于无影子的状况。而这个世界正是各个世界的反映,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反映才会出现影子,可是现在自己与影子交换了世界,意味着多了许多不稳定因素,影御门对此同样所知甚少。担心是一方面,可是既然两只白影说有办法的话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为免被看出破绽,御门轻点地面,一道暗影印记标注在脚下的树影里,意识中同步显现出标记事物。御门移步踏出影子所在范围,一道影子却紧紧粘在了他的脚下,拉扯着,渐渐拉长,与树影分离,同时影子的形状也随之模仿御门的样子,成形。影子分离之后,树影的颜色似乎淡了些,伴随着这一现象,那棵树本体也慢慢变老变硬。
随后,御门传信给影御门叫他当心,不一会儿回了一句「嗯,你也是」。
刹那之间,御门一脚跨出数十米,手上一发雷暴点射随手抛下,雷电的触手眨眼就覆盖到了御门脚下的区域。
在他人的眼中看来御门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并且给出了一记有力的反击。
然而御门却不这么想,水平波面无声地赞同着,此刻却安静得不像话。水平波面能感应到周围事物的影响力,根据大小荡起波纹。可是,他从没见到过水面会有如此平静的一刻。
下一秒,御门拼尽全力地想要离开原地,然而即便动用了影模式,冒着粉身碎骨的险使出了一步瞬身也未动丝毫。
他死死地盯着,即便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但那近乎实质的杀气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还想要进一步渗透进去将这具身体捣个稀巴烂。
一道黑影骤然浮现,那是一副漆黑的战甲,他的力量犹如无声的叹息在耳边吼叫。即刻,水平波面上突然荡起了一层轻波,随即,一道水瀑被炸上云霄,紧接着又是一道足有四五米宽的水柱向上窜升,一道接着一道,围成一个圈,最后沿着这个圈迸发出了御门迄今为止见到过最大最高的惊涛!甚至还要胜过之前那位先生许多!
最后,惊涛并没有回到水面,而是化为千万水鸟翱翔于空中。
随之,更为幽深的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