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儿,你怎么参加了这种比赛。不要叫妈妈担心好吗,别去了,那种地方很危险的。」
「妈妈。」
一接触到来自秋雅那道冰冷的目光,长发妇人便不敢再出言劝阻。她默默地低头离开,准备去打扫下秋雅平时工作的书桌。这时秋雅的眼神才融化了点。
母亲名叫秋雨,是一位很温柔的人,而就是这点温柔令她厌恶至极,甚至比断浪还犹有过之。温柔说好听的是好性格,另一种层面温柔过了头就是软弱,要不是她这份无用的温柔,父亲哪里至于冤死!
秋雅想到这里决定去洗把脸冷静一下。清冷的水滴打在少许火热的脸上顿时激得她精神一颤,这才冷静了下来。父亲的死其实跟母亲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不能因为愤怒把罪过怪在妈妈头上。
可是她也无法原谅,母亲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发觉到,杀害父亲的真凶就在身边,却还对他也是一样温柔的态度。
她再次打湿自己,可能这样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还是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只有一下。随即推门而入的是一名分明已经是中年的却一点不显老态的男人,公整端庄的衣领精神有气,他即便是打招呼也保持一贯的礼貌与优雅,就像一名真正的贵族般虚伪。
但是她无法揭露这个男人的真相,早早换上一如既往美丽的微笑,无懈可击的优雅微微鞠躬。眼前的男人笑了,这副姿态正符合他心中礼仪的最佳标准,更别提人是如此美丽,他笑的十分合理。
「恭喜了大侄女,没想到你隐藏的那么深,竟然连白鹤家的那个暴力丫头也治住了。文武双全,你要是男儿身的话,这家主之位可能早早地就得让贤喽。」
「呵呵,伯父说哪里的话,一点小伎俩连伯父的皮毛都比不上,可不要笑话人家一个区区女子了。再说了,家主之位哪是光有这些就能胜任的,若非大智大德大勇,鄙贱之人怎可能企得宝座,若非伯父慷慨就义挺身而出,这家族早就倒了。」
一听这话,男人没有多想,算是稍微放开了点礼仪,笑的更大声了。刚想伸手拍上她的肩膀,正见她一双明亮双眼晃人,手随心一动拂到自己胸前,仿佛舒心道。
「有秋雅在,这森木家就不会倒,你说你,自幼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在这祸乱之地混得风生水起,天生的经商天才,家族的指望全都在你身上才对。」
话未完,她并未出言,听完下句。
「要是我家小子能有你半分聪慧也就不至于在那亚托斯学院就混个学生会二把手职位,侄女这一趟去亚托斯我知道学院没什么老师能教的了你,虽然不知你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宝贝,就请你在在校期间能多多带带我家小子,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在身边,他也能叫我省心点。」
「伯父真是说笑了,一个学生会二把手的高位可非轻易当上的,公子将来定是要继承伯父之位的,我顶多只能提供点帮助而已。」
男人巧言想给儿子与秋雅搭线,却被婉拒,而又没有完全断绝机会。他也不发作,稍微聊了几句就请秋雅好好休息去了。
男人刚一出门,秋雅的脸一转颜色,简直都可以绘出厌恶的字眼,这位前来贺喜的就是这祸都五大势力中的第三的森木家首领,森木冉。而原本五大势力中还没有森木家这一说,有的只是秋叶家,位列第二。
秋叶家足有十五个外族支系,主家在父亲秋叶落的主持下将不断分化的家族重新凝聚一团,凭着强大的领导能力与出色的人格魅力带领家族成功登上五大家族第二的位置,整整九年无人可以撼动,并且强盛时期竟与第一的狂岚家并驾齐驱只弱一线。
作为第一个且唯一一个家族人口数量达到了上万人的家族,秋叶落散尽家财将所有族长都动员起来,为家族金脉奠基,这些年来家族金脉帮助许多的家族成为了二级家族,不但帮助他们提升了名气带动了家族产业,更一举使秋叶家近乎掌握了金融业占据了超过整个市场一半的资产交易种类与交易量,这才使得他们有与当年第一大家狂岚家抗衡的实力。秋叶落优秀的经济能力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站在时代的前线领导风向,这才使得家族的经济实力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而且不仅仅在经济金融方面,他在家族的教育与对于整体实力的培养方位相当之重视,对这两方面的基本支出资金在30%之上,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削减,即使是在最艰难的初期,大家都不得不挨饿的情况下,他也从不肯放宽。当然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直至的,这些年来家族人才日益涌现,不仅解决了资金、温饱问题,还在各个领域都有不低水平的水平成就。
如此难得的现象就算是狂岚家也是自问做不到的。这一切,几乎可以说是多亏了有那位大人,那就是秋雅最崇敬的父亲。从刚生下来,天资聪慧的她不哭不闹,看着父亲做的一切,他还会在不是很忙的时刻挤出一点时间陪陪母子俩,秋雅很幸福,拥有这么一位伟大的父亲,还有一位温柔的贤内助母亲。她觉得她能够安心地生活在温室里了。
可是,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她的幻想。
那一晚,家族第三实力的森木家首领做着例行的工作统计报表,秋叶落见他辛苦还特地为他泡了一壶陈茶,那个时候秋雅才九岁,她给错了茶叶盒子,刚刚赶过去准备推门进去,就已经听到了父亲短暂的一声低吼。她认出来了声音的主人,但她有点不敢相信,或许是不肯相信吧,她一层一层垒起来的小木桌将她好不容易送上围墙,这时她刚好见着一个男人拎着父亲的尸体出房门正准备和另一个人一起将其处理掉。
她的嗓子不自觉地动了动发出了声,被她及时意识到并死死捂住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抓紧双手堵住嗓子,鼻子里和惊恐的大眼睛中却不由自主地淌出液体,秋雅虽小,但是拥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她能察觉到人心中潜藏的善意与恶意,而且要是意愿过于强烈她甚至能直接听到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黑暗与丑陋,人心的反面一时间袒露无疑。
她即使用尽全力隐藏自己,但是对方有一个特别强的帮手,那恐怖的精神力仿佛要将一切注视这里的人撕碎。两人停下来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出来一个男孩子的大嗓门。
「哪儿啊,哪儿啊,秋雅在吗,是我啊,我,嗝儿,我喜欢你,love,对就是love,嗝儿,你明白吗,虽然我也不懂这鸟语啥意思。」
「少爷,少爷!您少喝点吧,秋雅大小姐她不在这儿,这是人家外家!哎呦,我的祖宗诶,逮着白的灌了一半,这哪能不醉。」
「放——放屁,老子才没喝醉,我说的,句 句 属 实!爱你呦,嘿嘿,嗝儿。」
「哎呦我去,少爷您冷静点,我不是秋雅小姐,我不是啊啊啊啊啊!」
两人直等着外面那个酒鬼的声音消失不见,还等了许久才动身将尸体处理掉。
秋雅趁着刚刚那个机会赶紧爬了下来,她差点都要哭出声来,还是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笨拙地把小桌子一张张地收拾好,她小心翼翼地趴下离开了外家,直到爬出了几百米,她才敢飞奔,边哭边冲回家中。
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叶落回来,手中为他织的过冬的衣服还差个领子,怀里突然重进女儿不断地哀嚎着,整整一夜,她哭了整整一夜,一句也没跟母亲透露,一个字都没说。
直到第二天,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就如同秋雅预料中的那样,那个凶手过来跟母亲撒谎说了父亲失踪,并承诺一定找到他。母亲单纯却也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劲,一时间也不作其他反应,只有担心。
男人在前面跟母亲说话,秋雅悄悄地躲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头颅与双手,但只有短短两个呼吸她就再次逃开,她害怕暴露,暴露自己知道男人杀了自己的父亲,害怕暴露之后她会被杀,或许连母亲也会遭他们的毒手。
她没有选择,必须忍下去。于是,她努力在镜子前把通红得泪痕用粉饰抹去,摆出连自己都作呕的动人微笑,若是不用这个来欺骗自己,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冲到那个男人面前把他杀了。然而她更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或许家族中有比他强大的人,却没有比当时见到的他的同党更强的人。
「妈妈,我要学魔法,现在就要!」
楚楚动人的长发妇人顿时吃了一惊,她听还是不过9岁的秋雅突然说出这种话,或许是出于担心,说道。
「小雅,魔法需要到学院或是家族里的书堂学习,但那里不适合女孩进入。」
「秋雅乖,对了,既然秋雅那么想学习,要不就学习爸爸留下的书吧,学学经商,秋雅一定也能成为像爸爸那样的厉害的英雄。」
秋雅很乖,当即就放弃了魔法,去到父亲的书房将他所有的有关家族经济统计的笔记书帐全部翻了出来,她特地让当时交好的断浪找了人将这些笔记全部复刻了两遍,花了整整一周。果不其然,出事还不到三天,书房就有被翻弄过的痕迹。她还特别将复刻的纸张做旧,然后装作不知道地将其锁在一个箱子里藏在了隐秘的角落。
过了一个月,家族会议紧急召开,主要是对家主秋叶落不在的情况希望推出一位暂时作为首领领导家族全局。当下就有几位小家族的族长自告奋勇,但没人在乎他们。终于那个凶手也优雅地举起了手,但是第二的泷草家否定了这一决定。他作为第二强大的实力话语权仅此秋叶落,其他人也不敢反对。于是,选择让所有族长成立其一个裁决会,平时大小事端都由十五位族长共同商议,这种理事方式虽会大大减速家族经济发展速度,胜在稳定与不亏少盈。
秋雅也听从妈妈的建议,转精经商,她出众的天赋一下子让她从家族子弟中脱颖而出,可是她在家族没待多少时间就选择外出学习。她没得选,要是呆久了一定会被森木冉找机会除掉的,她有这样的预感。所以在他准备动手的前一周她就悄悄离开了家族。这件事她没跟妈妈透露过多,只是让她小心森木家,特别是首领森木冉。
秋雨大晚上送别了秋雅,心里即使有一万的不舍与心酸也不敢透露半分。她回到了丈夫生前最常待的书房就寝,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花了很重的妆掩盖泪痕,她深知家族之位定会遭人觊觎,也有渠道为秋雅找到高级魔法老师,但她不能如此,自己也不该如此。
她仿佛是一无所知一切的模样,就连森木冉安插在身边的侍女也不过问缘由,只是一味地守着他的家,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