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柱子有着通天的气势,连接着虚空和大地,人们在地上向天仰望看不见通天柱的尽头,更不可能看得见顶端。
"啊啊啊!!!!"
地面的山坡上一行人形成队列,像是一条盘踞在山路上的长蛇。他们穿着都非常朴素,都是褐色和灰色的服装。带头的老者举着旗帜,每当他走上两步都要挥舞一下。
人群最终走到了山顶,这是最接近天空的山坡。
老者也站在了山坡上那提前准备好的平台上,进行仪式的收尾工作。
"恳求天帝,如果在天有灵……"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祈祷,那便取代了阳光闪烁在空中甚至越演越烈,让所有的人震撼。村民们都忘记了祷告,只有老者在那木板上依旧进行着那仪式舞。
"啊啊啊!!!!"
伴随着剧烈的惨叫声,那陨石一般的东西伴随着剧烈空气摩擦导致的燃烧从天而降,掀起了巨大的烟雾,整座山都为之颤抖。
山体滑坡,地动山摇,村民们只能瞠目结舌,那些本不信任这种愚蠢传统仪式的中年人也被吓得合不拢嘴。
直到烟雾散开,老者都没有停止那仪式舞蹈。
周围的空气呛鼻不已,甚至让人难以呼吸,在极端环境下老者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音。
一笔一划,每一个步点,每一个动作,他都尽心尽力,直至完美。
其他人则在周遭开始议论,他们毫无敬畏之心,却也对那仿佛是从通天塔上掉下来的奇特之物感到好奇。
女孩儿只是看着老者的舞姿出了神,她不敢相信昨天那需要自己帮助才能下床的爷爷竟然能跳出如此有力的舞姿,她也一直在学习,却也从未达到过那个水准。
能让一个肌肉无力的老人瞬间变得如此强壮,一定是恩赐的力量。
可恩赐不是会随着生命力变弱而渐渐消失吗?爷爷的恩赐也应该消失完了才对。女孩不解,她咬住嘴唇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衣角,衣服因此都变皱。
这不是好事,女孩的直觉告诉她。
可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把这舞姿全部记下来,当作是最后一堂课。
"……"
直到仪式舞蹈的完成,老者将旗帜插在了地面上,并在地面正坐。
硝烟散开,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烧焦的味道,那被烧的漆黑的东西的本来面目披露在众村民面前。
那是被烧的漆黑的鸟笼形状的铁笼子,巨大得能够转进十多个成年人吧?像是用来囚禁巨大兽人和魔物的器具。
里面静静地躺着失去了翅膀的"天使",他头上的光环渐渐暗淡,但也在所有人的眼中留下了烙印。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景色。
直到光环的完全消失,瞬间村民们的感叹和惊喜如排山倒海之势爆发出来。有的人围向了那笼子想要看的更加清楚,想要受到神迹祝福的人们拼了命想要伸手去摸那个"天使",高兴的人们勾肩搭臂跳起了舞来庆祝。
只有那个女孩,纳比斯汀,她连忙跑到了自己爷爷的身边,她的喜悦希望第一个和他分享。
到老者身边,她的笑容消失了。
老者依旧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天空,那看不到边际的天之塔。也许,仪式还没有结束。想到这里女孩瞬间感到愧疚不已,按照往常,那根棍子都要砸到她的头上来了。
可老者只是这样坐在那里注视着天空,一动不动。
爷爷的眼珠子,不像以往那样清澈了。
这场仪式是全村的老者们在一起决定的,也是这个村庄能做的最后的挣扎。这对于纳比,对她她来说却是一场噩梦,她想要诅咒这个村中的所有人。
起因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那些卫兵们每个月都会来村中拿走属于村庄的东西,每次都是这样。
他们说这是税收的代替,因为帝国和王国的边境冲突还没有结束,所以他们需要很多的粮食和人力。
所以也会带走村里的人,据说戴夫他爸爸就被抓走了,抓到哪里去了没人知道,但大家都确信一定是送到领主大人那里去了。这片地区的领主是一个非常暴虐的人,他会拿鞭子把人的皮给抽下来,大家都叫他残虐伯爵。
大家都害怕下一次抓走的就是自己,但大人们都说他们不会抓小孩子。为什么他们可以那样肯定呢?明明就有小孩子被抓走过。
为了不让卫兵再来,村长决定让爷爷举行仪式,明明爷爷每天起身都非常幸苦了。
村长没有说为什么,只是说;村里的食物都要不够了。
爷爷的恩赐是祷告,但那需要非常多繁琐的配合,像是村民们的动作和环境甚至是爷爷的状态都有严格的要求,成功也是少数,但的确是能够唤起奇迹的恩赐。
实际上无论是求雨,还是丰收,都多亏了爷爷的祷告!
现在,他去世了。
女孩儿怒视那个天使,那漆黑的头发,怎么可能会是奇迹,他就是个诅咒!
而睁开眼睛的他,让所有欢呼的人都暂停凝固了,他们纷纷散开,注视着那**的男孩。
那男孩儿意识到到了自己**的身体,连忙拿起那本巨大的书遮挡。
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下,他显得错乱。
村长从众人中挤出,隔着笼子将衣服递给了他。
那一天,是掠历350年夏天,爷爷成为了代价。
那么,换来了什么呢?
村民们好像是真心相信菲黎能给村庄带来福音,纳比也如此希望,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那是真的,希望菲黎是真的天使。
毕竟爷爷不会回来了。村民们当天就为老者举办了葬礼,尸体焚烧殆尽要花费不少时间,纳比看着那火焰烧了一整天。如果放着尸体不管,就会被黑暗吞噬变成行尸走肉。帝国人都会把尸体给烧掉,将骨灰保存起来安葬或是立碑。
纳比看着火焰的时候,菲黎醒过来了,他穿着村长给的不合身的衣服一同坐了过来,看着那烧得旺盛的火焰,流下了眼泪。
之后每一天,纳比都在注视着菲黎。
漆黑的头发,实在是像极了黑暗世界的住民。这是帝国上至帝皇下至三岁小孩都认可的事实,黑色代表着邪恶。
最邪恶的龙是黑色的,最邪恶的魔法是黑色的,最邪恶的魔剑是黑色的,就连黑色的动物也一同受罪被认作是不吉利的象征。
黑色,会让人们想起风暴,而黑色的代表,正是黑暗世界的"住民"。恶魔,魔鬼……一切被诅咒的被黑暗吞噬的生物都有黑色的特征。
黑色的天使,又是从天而降,再加上村子的危机,让大人们就能够接受菲黎了吗?
"你又在这里坐着,看神之柱了?"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纳比发现菲黎身上并没有魔物那种吓人的黑暗气息。
因为他总是在哭吗?泪水哗啦哗啦的,几乎每天都在哭,真是个爱哭鬼。
菲黎是听不懂人话的,几乎每天村长都想要和他交流,可总是不如意。
菲黎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村长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他真是从神之柱上掉下来的,怎么可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纳比马上就明白了这点。
过了有两周,村长总算是明白要把菲黎送去学习说话了一样,他也开始在神父那里上课了。
大人们好像偷偷计划着什么,总是在角落聚在一起,把小孩子排挤在外。
神父并没有害怕菲黎的黑头发,但他很明显也讨厌菲黎,自从村长把那本金色的书给神父看过之后,神父看菲黎的眼神就很奇怪。
修女却一直很在乎菲黎,爱哭的孩子很惹人爱吧?纳比直到这点。
"喂!菲黎!你又在这里看神之柱吗?"
"神……之柱。"
"你学的真快啊。"
"你是,纳比斯汀,嗯?"
"诶,嗯嗯,对,不过大家都叫我纳比,你也叫我纳比好了!"
纳比感到高兴,最初听到菲黎从一开始发出一些完全让人没有头绪的怪话,那时还以为他在念什么邪恶的咒语。现在却能念出自己的名字来了,他学的可真快。
"菲黎,一起去玩吧!"
"嗯……嗯。"
纳比算是好动的女生,因为她知道她爸妈不在村子里自己如果不够强,就会被欺负。
特别是现在还失去了唯一的爷爷,让她变得更加的不安定,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在游戏中总是把其他小孩子给弄哭。
意外的是,那些孩子哭的时候,爱哭鬼菲黎并不会跟着也一起哭起来。
他哭的时候,总是看着那神之柱,也许他是想家吧
菲黎·德伊。
因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才有姓氏吗?而且还是德伊这种神圣的名字。
菲黎开始被其他的小孩子们疏远,到不是因为他们都害怕他。除了纳比斯汀以外,那天所有小孩子都在教堂上课,都没有目睹到从天而降的菲黎。
之所以被疏远,是因为菲黎的发色,和他来历不明的身份,明明有着一直以来被熏陶应该远离的形象。
村里孩子们被教育要远离黑发人,发现了需要马上告知大人。
在这种种的"犯规"下,菲黎却被大人们亲切相待的这种不"公平"的差别待遇和大人们的前后反差让孩子们诧异。
当然,想必大人们都有偷偷在背后给孩子灌输一些特别的说辞来缓和这种诧异吧?
最近有这样的传闻,之所以对菲黎好,是因为要把他献给天帝,对他好是为了留住他。
这也让孩子们排挤菲黎有了底气,更是把菲黎叫做"烤鸡",因为每年村里都会杀一只鸡来祭奠天帝。
纳比见不得这种不公平的事,每次男生们骂菲黎的时候,她一定要第一个冲到菲黎面前。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纳比不希望自己眼前可以被阻止的恶行没有正义伸张。
可这样的纳比,遇到了难题。
一如既往,她去提村长家挑水。因为爷爷去世,在爸妈回来前她要暂住在村长家。这样她总能听到不少村民们和村长"开会"时的内容,那几个长者们,代表各自的家庭,对村里的事进行公开的讨论。
其中提到了如何处理菲黎的事。
"等着他学会语言!等着他学!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们有那么多时间?"
"依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天使,哪里有黑色头发的天使!一定是你们那天看晃眼了!"
"可那灵魂制约的确说明他是个贵人,你有见过普通人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的不一定是贵人!"
好像老人们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喜欢菲黎的样子,讨论着讨论着,话题就变得奇怪了。
他们打算把那本黄金书和菲黎卖掉!
"诶……"
纳比不知所措,她知道如果要把纳比卖给领主那菲黎就死定了!
可这如果是一村之长,如果这是所有大人们对决定呢?如果所有人都要菲黎去死……
纳比瞬间联想到为了村子的丰收,为了能够支付重税而死去的爷爷的样子,他最后都盯着那神之柱,死不瞑目。
现在轮到菲黎了吗?
纳比合不拢嘴,那些老者们又开始讨论她的事情了。纳比根本不想听,她马上准备转头离开,却听到他们说到自己父母的事。
"纳比的父母说不会回村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