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村子的,应该说是村长的决策不可置疑吗?
纳比斯汀无比生气地跑了出去,甚至连钱都忘记给严终启了。当然,她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走到村庄中间,整个村庄的房屋布局为圆环状,在村庄中心处留下了像是操场一样的空地。这样可以降低村庄被袭击时防守的成本,但也会因野猪之类的动物跑进田里而烦恼。因为这样的布局,从村庄到田里无论如何都要绕过这个操场。
严终启环视周遭,不少视线投过来,那是刚从村长家里走出来的一行老者们,看样子他们每周例行的村内会议结束了。他们如何为村庄着想,那是他们的事,可严终启并不打算牺牲自己来换取村民的安宁,更别说要去给领主大人当R·B·Q什么的。
不过注视那些老者们互相点评自己时那交头接耳的样子,严终启忽然意识到,并非是村长的权威不可置疑,反倒是村长被挤在一行人中极少动作,露出一副看可悲家伙的样子看着自己。
在这个村庄,各个家庭中的老者权力最大。
怎么可能呢,明明老人要力气没有力气,这个世界难不成有什么信贷机构能够保证财富捏在这些老头手里,从而让他们能够号召年轻人吗?
不对,那种想法太过于现代了,过分关注所谓的财富和资本是无法理解这种早期村庄结构的。
严终启回忆起自己的老家,在记忆中那里总是荒凉无比。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那样才可以谋得生路,大家都觉得去到城市里自己会更加幸福,以至于农村里最常见的风景便是坐在竹椅上的老人杵在家门前眺望远方的样子。
对于老家,严终启也就只有这点印象了,还有就是曾经体验过的锄头之沉重,化肥还是什么莫名的臭味,凶狠的看门狗,排成队列的鸡鸭……和那种想要逃离的心情。
仔细想想看,自己的老家也许都要比这个破村要富有,可这个村庄却能养活这么多人,而且还能支持这些老人们玩"权力的游戏"?
回忆起来到这里以来吃的东西,在思索一番这里的生产力,严终启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被"特殊对待"。
大多数人也没有看起来有多健康,不如说,到现在为止,严终启没见过一个身材"丰满"的人。
他们是真的相信,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他们就是相信,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异邦人能为他们改变些什么吗?
怎么可能!
那也太一厢情愿了。
思维回归现在,他要找到那个女孩儿要到跑路的钱才行,说起来纳比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严终启多少能够猜到。
走到那个山坡上,之前篝火的痕迹还没有消失,留在严终启内心里,那第一次见证如此火化方式的心情也没有消失,一般火焰温度是不够的,负责火化的是神父。
那莫名燃烧的火焰让人看得入迷。
明明是夏末,吹来的风却舒心的凉爽。
纳比站在她爷爷的墓碑前,严终启知道她面临的责难是什么,她绝对是想要离开这个狗屎一样的地方的。
可她不能。
一直以来的教导和熏陶,告诉她遵守长辈们的决策才是绝对的律令,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
不仅仅因为反抗就会有惩罚,也意味着会失去村庄的庇护。被那些小孩子嘲笑,排挤的严终启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对于纳比,那种对待只可能更加严重吧?
这么一想,他们也的确非常的淳朴,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一来村庄的结构才可能被保证,才可能有所谓的传承,而不是早早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
"没关系,我没想过你可能懂我。"
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真是好懂。
可严终启会像是一如既往那样,计算得失。以此他也不打算对纳比说出什么,你跟我一起走就好了之类的话,这就是现代人残酷的地方,他们内置一套得失计算系统。
哪怕是遇见了不公平的事,哪怕是眼前就有灾难发生,只要理性没有被潜意识吞没,他们就会开始计算得失。
就像是一个月的工资如何去使用那番,计算分期付款购买什么消费品来满足自己也好,剩下的钱一天"能"用多少也好。
就像是横躺着玩手机一样,那几乎是最划算的娱乐法。
这样计算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排满了。
明明无比匮乏,却被塞得满满的,就连小数点后面的数字都被决定了它的用处。
所以就这样吧,管这个女孩儿要到钱,乘着下午的车队去到城市。
现在也没有交流的障碍了,开始收集情报,开始所谓的异世界攻略吧。
就让这个会帮助自己,会在自己哭泣的时候默默拍背安慰,可怜自己的纳比,待在那群喜欢抱团欺负人,热爱腕力比较的蠢蛋之间好啦。
如此骄傲懂得用暴力来保护自己的纳比,虽然可能会在青春期后过的比较惨,但只要她还相信村里的长辈的说辞。只要没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你那样根本就不可能幸福,也不可能好过,她也就能够在老年获得权力之后释怀吧?
说起来,那堆老头子之间,没有老婆婆来着……
怎么可能……
严终启已经决定了,要和那样的自己告别。
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消费的了,更没有愚蠢的工作和手机,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来做才行。
"高兴吧!我有事情想求你。"
"什么!"
看样子的确是有些忍不住一样,纳比猛地转过头来。
她没有看向严终启,而是望着天,仿佛这样让眼眶模糊的泪滴就不会落下来一般。
"你那是求人的态度吗?"
纳比如此宣言!叉腰挺胸抬头的样子实在是滑稽不堪。
"额,你看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等级可能会高点不是吗?我说出来的话,可是充满了智慧的,你看,我只花了几天就学会了你们的语言。"
"好像是诶……"
恍然大悟的纳比低头看向了严终启,那泪滴也连同惯性一同化落到了她的下巴,感觉到这点的她连忙摇头。
真奇怪,明明其他小孩子哭泣都会大吼大叫地找神父或者是成年人主持所谓公道,这么多天来严终启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沉默的哭泣。
也许父母不在村里的纳比就是这么特殊吧?毕竟她也没有兄弟姐妹,其他家庭里最少也是两个,三个小孩子。
光是严终启在的这段时间内,就有一家人走丢了一个小孩,全村找了三天就草草罢休了,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生那么多小孩子的原因吧。
看村里长辈的态度,那种事每年都会有的样子。
"好啦,别哭了,要哭就留在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吧?"
"我才没有哭!"
纳比都没有伸手去抚干泪滴,当作它们不存在一样。
真是要强。
"那还真是我眼花了,那这是什么?"
严终启用大拇指拂过纳比眼睑,让指头带上些湿润。
"你在说什么?"
纳比是不会承认了,严终启明白了这点,因为她马上就把自己的大拇指给擦干。
"言归正传,你愿意陪我一起进城里吗?"
"什么,那怎么可以。"
"你不想找到自己的爸妈吗?"
"你说什么?"
"如果你帮我,你提供知识和情报,我就提供我的智慧,反正你待在村子里也会被嫌弃,你不如跟着我去找你爸妈吧?既然他们不回来,那就是要你去找他们不是吗?"
"我还没这样想过……对诶!就是这样啊。"
"菲黎。"
老得像是半身入土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村长从严终启急急忙忙跑出村子的时候就跟在后面了。
"卧槽村长来了。"
"我都听见了。"
村长如此宣言,这让他无比难堪,像是偷东西被抓个正着一样。
不对,为什么要有这种心情?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你是来抓我的?"
"不是,实际上这正是村子里长老们讨论的结果,他们要纳比自己进城里去,至于你,就是卖给领主。"
听到这里,严终启连忙后退几步,虽然对方是个老头子,可谁知道这里是不是活的越长越强得像是怪物的世界观呢?如果是那样,那自己愉快的异世界之旅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
"可我也不觉得,把你卖给领主有任何作用,我们是没有道理可以和他讲的。"
说到这里,村长的身子都仿佛是矮小了一圈,他低下头无可奈何地叹气。
"不可能有奇迹发生的,那只是个巧合,我也知道,只是想要相信而已……"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你都可以说的那么流畅了吗?也许你真的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没有能力帮助这个村子,我也不可能信口开河说要阻止战争或是讨伐那个邪恶的领主,如果我真有那种力量,我一定会考虑的。"
严终启吹牛时也不忘记讨好村长。
"哈哈哈,如果真是那样,那也好,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相信命运了。"
"……"严终启马上想要开口否定那种命运论调,可他收敛了。这种讽刺,还是留着自甘堕落的人吧,而不是这些被困在自己知识限制里的人。
(很可惜,村长,我也不是什么读过很多书的人。)
想来想去自己也无可奈何,毕竟光靠无敌的拳头也建设不好国家,自己就连那无敌的铁拳都没有。
"你们走吧,带上这些。这是你爸留在我这里的破包,他嘱咐我,如果有一天你要来找他,就带上这个包。"
村长递给纳比一个包,纳比点头道谢接过。
"你有自己的使命吗?天使。"
"……使命,对,我有自己的使命。"
"如果你完成了使命,回到了神之柱上,希望你传达天帝你行走在这片大地上见证过的苦难,恳求你,神之子。"
村长跪在了自己面前,严终启无法言说心中的心情,只是连忙扶起那位老者,答应下来这个他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约定。
这些人,真是不负责啊。
如果什么责任都扔给那个叫天帝的家伙,那她究竟的有多大的能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