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样的苦涩在空气中飘弥。
淡雅的香味,仿佛和灵魂相关。
在漆黑的过道里,图灵攥紧着手里的烟斗。
在那烟杆华丽的矫饰下蕴含着无穷的魔力——民尽皆知,阿卡迪亚人的魔杖就是烟斗。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必要的工具,但这算的上是一种信标,总的来说还是意义大于实际作用。
一步、两步、三步,不长的走廊就要被图灵走完。一个古罗马斗兽场样风格宏大的大理石筑地出现在了图灵眼前。
周围坐的满满都是人,他们都被折断的刀枪剑戟围成的圈隔在了赛场外面——据说这种设计是历代大家族讨论出来,为了突显阿卡迪亚和谐反战的氛围用的。
用来搭建赛场的白到有点吓人的大理石名叫“熔母”。要用它们筑成赛场,搭建观众席、天花板、甚至是营造气氛用的的断垣残壁,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不仅仅是说这个赛场很大,走都要走半天,所用材料多,于是花费也很贵这么简单。
“熔母”本身就是价值极高的材料。
熔母不仅有着高强度的抗冲击性,还有胜于湖母千百倍的熔点,劣于湖母千百倍的导热性。
在这个火作为主要魔法的国家,熔母几乎就是魔法免疫的代名词。
这座白色的角斗台,是阿卡迪亚千百年来唯一保恃的血性;是阿卡迪亚这只睡狮眼心的寒瞳。
人们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决斗的气氛在没有人登场的情况下像热油下锅一样热烈,过道尽头刺射过来的光芒无可避免的晃着图灵的眼。
但突然,观众的这份热情又上了一个档次。人们的欢呼声简直化作实质的热浪,朝着图灵扑面而来。
当然,如果俄狄浦斯没有说错图灵的对手的话,母庸置疑的,这种反应极其正确——这是拉斐尔应有的喝彩。
【那边已经入场了吗,我也得赶快了。】
图灵默默加快了步伐,来到过道出口。
图灵面前空旷而狰狞的赛场,远远的立了一个少女。
她一身的裹体紧身衣装束,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环体的披肩,手里轻捏着一个像长枪一样长的烟斗。她轻松而不羁的神情,包含了一股不可言喻的肃杀。
图灵这时进场了,全场的观众却突然安静了,一种怪异的氛围笼罩了四周。
有心人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咽吐沫的声音。
刚才有多吵闹,现在就有多安静。无言的圆形理石场上,两个人的针锋相对的气势,在图灵不断走向拉斐尔的过程中攀升。
“图灵,你相信命运吗?”拉斐尔把烟杆左手换右手,挑了一个枪花,把烟斗烟锅的一端拿在手里,开口说。
【事到如今,比赛的时候她还在说什么呢?】
“你肯定觉得,我们这些人,包括我的妹妹、你的学院同学们、参赛者们、甚至是戴安娜,都是你悲惨命运的牺牲品。”
拉斐尔和图灵凑得已经相当近了,她们的谈话基本上只有她们两能听见。
“当然,你给予自己也是和别人一样的定位;你以为你也是自己命运牺牲品的一员,这没什么不公平的。”
“不公平的是你们总是能得逞。图灵,即使你和你的母亲,把一切都当做实现目标的工具,可你们却总是能得逞,就像上天眷顾你们一样。”
“而你还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马上有一部分世界的真相就要展现在你面前了。”
“其中之一,就是。”
一抹岩泥突兀的从拉斐尔脖颈处王冠里窜出,慢慢攀上、并覆盖拉斐尔的整个面部,随之点点星火在其上喷射出来。
两撇深邃的印痕渐渐的,在岩泥上拉斐尔眼部的位置绷裂出来,爆发出红色的火光,一张可怖的面具赫然形成了。
“我可比戴安娜难对付多了。”
拉斐尔的烟杆的烟锅里微冒的烟气一下子全部变成流动的火焰。
她拿着烟斗尽力的一挥,蔓延的火焰附在烟斗上组成了一柄真正的长枪,满盈而活跃的火焰填满了拉斐尔站立的那一块岩地。
“我要烧尽你。”拉斐尔的声音隔着面具听起来嘶哑而陌生。
带着无匹的意志,拉斐尔拖着长长的尾焰,乘着烧红的岩地,像开帆船那样一手夹带着高耸的火焰,一手举着枪朝着图灵飞速疾驰而来。
其势声如洪。
“熔炉之心……?”图灵赶忙念咒,口令却突然乱了。
【魔法……我怎么没用出来?】
转瞬即逝的错愕穿心而过,一晃间,拉斐尔已经来到了图灵身边。
她左手熄灭了高昂的火焰,曲指,凶狠的抓向图灵的喉颈。
“嗝唔!”娇小的图灵像小猫一样被拉斐尔一下子提起。
“这是梦魇魔咒。微小的芳香化合物分子被我做成了一种有神经递质能效的小机器人,散布在你的全身。”
“每当你的身体采取某种行为,这个小家伙就会被激活,进而触发脑内{恐惧}的情感,强制你停下当前的行为。”
“这个{某种行为},我将其设置为{魔法的施展},所以你无法使用魔法了。如果刚才我直直的刺过来,你就确确实实的死了,图灵。”
【魔咒?我什么时候中的?】
拧紧了鼻子,图灵狠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苦涩艾草香味从口腔钻进了心田。
【刚才开始就闻到有一点奇怪的味道,这是一种魔法造物的毒吗?】
【这应该是麦克纽社家擅长的编程魔法。它能在某一物质上刻下执行的命令,让其自动完成相应的任务。】
【像拉斐尔这样操控分子……究竟是怎么样的水平?】
图灵被拉斐尔暴力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
“你……在比赛前就往整个赛场的空气中都下了毒?你认为即使这样犯规你都不会被发现吗。”
【所以之前在休息室的时候她听到了妈妈说的下一场比赛的人选,提前在空气中施展了魔法。这么大型的魔法她是不可能在比赛中一下子施展施展出来的。】
“图灵•奥驰亚小姐,你一定搞错了什么。”拉斐尔说。
“我是家里的嫡子,我还有我的家族需要我去继承。”
“观众中诅咒,犯规被发现,根本没什么。我犯不着去争那个头顶白纱的傻仪式的名额。”
“但我必须,我不得不。”
“就在这里战胜你,不然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孩子,都要活在你们母女俩,你们奥驰亚家族永世的恐怖里了。”
看着图灵被摔在地上,无力咳嗽起来。周围的观众席逐渐被一种不可置信的嘘声笼罩了,不安、奇怪的氛围更有甚于图灵的出场的时候。
“图灵,看呐。观众都在给你喝倒彩呢。”
“你就行行好,就在这里早早的退场吧。”
“这样对你自己也轻松一点吧。”说罢,拉斐尔拿烟斗的右手猛的发力。
极近的距离下,拉斐尔操控烟斗迸溅出来的火花,比炸弹爆炸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刺向图灵的面门。
跪坐在地上的图灵,像认命了一般低着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