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是最适合回忆的地方。
很多人都会在紧张的氛围中,梦到自己的孩童时期,悟出了一些人生哲理。
但童年对于我,就是一场恶梦。
“我不会!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不负责任的把孩子生下来,就为了让她和自己受一样的苦。好他妈的让自己的心里得到平衡!”我朝着我的亲生母亲大喊大叫道。
“我去劝劝她,劝劝她吧。” 母亲身旁的男人说。
“就这样了,亲爱的,我没什么遗憾的。”母亲无奈的笑道。
我的童年,就是在相亲中度过的。
这个长相丑陋,那个家境不好;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挑的权利。
我甚至不该有生育的权利。
我的母亲十三岁结的婚,十四岁生的我,父亲却是一个年近三十的酒鬼。
但这总的来说,已经不错了——她好歹是和熟悉的邻居结婚了。不像我的外婆,有那么多悲惨曲折的经历,我就不再多说了。
等到我十岁的时候,妈妈临终前托人安排我到福利院学习。尽管最后都没有为我找到好人家,但她总算是有机会合眼了。那年她二十四岁。
就连总是和我吵架的父亲,也在这时候沉默了。当他主动说要养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他也逃之夭夭不见了。
我只好自己打工、自己学习、自己做有利于自己生存下去的一切。
这些磨难,在正常的阿卡迪亚的人来说,既陌生又奇怪。命运为了说明这一点,甚至亲自为我送了我一份大礼;
“干嘛这么努力呢?不爱笑的女人可是老得很快的哦……”
“偷会懒嘛,你不想和我们去后山上看看吗?那有只小鹿特别可爱……”
“抱歉,抱歉,你太上进了。对于我来说就是有点钻牛角尖,可能是我配不上你吧……”
那就是孤独。
我或许是生来就有生人勿近的气场。
怎么会?为什么?凭什么这些痛苦都偏偏降临到我身上呢?
这全都是多亏了一个叫{罹难者症}的魔鬼。
这是一种花病,让花在夏天盛开之前就凋谢的,可怕的遗传病。
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没有一个拥有它的人可以度过二十五岁的生日。
但很奇怪,即使病患如此早夭,这种病也至今没有消失,每一位病患都没有放弃给自己留下子孙的希望。
所以我有时也会迷信,依赖于飘渺的命运来解释自己的不幸——
“是不是有的人真的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呢?”
毕竟周围有那么多幸福快乐的人嘛。难道不是我在无意间替他们承受了一些痛苦吗?因为不可能人人都有资格永远幸福啊!
之后我移居了红港。在这个我国最大的与国外贸易接轨的大城市,我学习了外国的知识,替外国人打工,同时还要安排时间给福利院布置的功课。
这时我在国外氛围的耳濡目染下才明白,其实{罹难者症}根本不是什么世代寄生的魔鬼,只是某些除钾器官的遗传性衰落导致的肾衰竭而已。
尽管在外国那是小手术都能治愈的疾病,在红港却是数一数二的绝症。毕竟阿卡迪亚的治疗魔法,就像只认血统的那些贵族一样;它只会照着你的DNA复原你。至于改造,甚至强化之类逆天改命的事,都不在它的工作范围之内。
而说到国外,我其实只需要跨越不到千里的沙漠、或者凑够不到万元的船票钱、甚至只是需要,偷偷踏上外国那只铁鸟的甲板,我就能来到一个不同的世界,我就能获得新的生命。
说不定还有可能获得一个,来自于我的,萌芽态的,可爱的崭新生命。
但那对于一个月抽一分钱出来都很困难的我,和外国产品物价普遍高昂的红港来说,都是很不切实际的计划。
如今我已经十七岁了,讲真的,早已经错过了罹难者症患者能找得到丈夫的年纪。
但我却有一种不可置信的解脱感。
早早学完福利院的魔法课程,摆脱了普通阿卡迪亚人的需求,我能再为命运一搏的事只剩下一件了。
福利学院的教授对我说;“去参加魔法祭典吧,本地福利院唯一一个名额,就给你了。”
“如果是以往的人选,我只会叫她去见见世面。”
“但今年是你,王子•安,我希望你能拿到第一名,你有这个资格。”
为什么要再给我希望呢?让我就这么安静的死去不好吗?我明明只差一年,岁数就不满足报名的年龄限制了。
但只要在烟火祭的魔法比赛上打出名气,被贵族收作幕僚,年入百万也不是问题。凑齐治病的钱数指日可待。
可也许这就是生活吧。等到你快想就此放弃的时候,上天就把胡萝卜明显的摆在你的面前,牵着你像驴子一样继续前进,但实际上永远也没有到头的时候。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会欣然接受这份诱人的毒药。
现在想来,我可能当时并不是想着要治病赚钱吧。
我只是想把那些贵族胖揍一顿而已。
她们怎么会理解,一个将死之人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呢?
即使是对于我眼前的图灵•奥驰亚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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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祭决赛 第五场 图灵对王子•安
“来,过来,特蕾莎。”
“夫人,您叫我?”轻轻带上房门,特蕾莎两只手交覆的放在小腹前,形态庄严而优雅,神情安静而肃穆,就像以往那样。
“没关系,放松点,”俄狄浦斯悠哉悠哉的坐在一张铺好国际象棋棋盘的灰色石桌旁,说道“这里给你准备了点小问题。”
“可以吧?”俄狄浦斯看向特蕾莎,把玩着手里的黑王棋子,眼里闪烁着缤纷深沉的色彩。
特蕾莎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夫人。”
“关于这象棋的;”
“忍耐沉默的笼中鸟。”俄狄浦斯把黑王放在了对面敌手方棋盘的D8处。
“虚伪怯懦的掌棋手。”俄狄浦斯又伸手在棋盒里拿出黑皇后,放在E8处。
“自作聪明的井底花。”和之前一样,俄狄浦斯拿出盒里的黑车,放在A8和H8处。
“还有受制于命运的芸芸谋逆者。”再摸索出黑方士兵,放满了第七列。
“最后是树敌甚众的孤家寡人。”这次俄狄浦斯拿出了一个白棋,一颗白王,放在了自己这边白方的王位。
“特蕾莎,如果是你的话,要执哪边棋呢?”俄狄浦斯微笑的指尖轻点着桌面,外饰高贵淡雅的棋具泛着喑哑的幽光。特蕾莎嘴角微微颤抖的,只感觉有一股不可察觉的热力,逼迫着自己流下了汗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特蕾莎感觉自己的上下唇瓣都黏住了。
“这对你来说有点困难是吗,”俄狄浦斯朝特蕾莎挥了挥手,“我们来看点简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