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一个男生打开门,走进了一间杂乱无比的房屋。
地上瓶瓶罐罐到处都是,一股腐朽与死烂之气蔓延开来。
地上躺在垃圾堆里的一个“尸体”突然发出了声音,翻了个身。
“你把这玩意当饭吃吗?”男生捻起一个装着残留着红粉的小袋子,小心翼翼的封上了口。
“我说你,白天也不吃饭,晚上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现在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是打算要死了吗?”
“别吵。”“尸体”用力丢出了一罐不知道装什么的瓶子,砸向男生。男生避也不避,预料到“尸体”砸不中自己。“我有很重的起床气………”
“我来通知你赛马的事情。”男生捡起扔过来的瓶子,“玛利亚主教组织女孩们举行一场赛马比赛,来祭奠先祖。”
“男生们要负责来准备各种各样的其他事项,包括照料马匹。”
“你如果不去的话,修女肯定是会处分你的。”男生把瓶子放回了桌子上,“不过我看你现在估计也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了。”
男生撇了撇嘴,没多看“尸体”一眼,转身离去,关上了门。
“尸体”看着男生离开,卸下了遮蔽面容的口罩,露出来深重的黑眼圈……和没有皮肤的下巴。
正是哈姆雷特。
“居然还要赛马……我到底还要等多少天。”
每日每夜的守在资料室门口,已经给了哈姆雷特身心产生了极大的负担。再加上染指毒品,哈姆雷特的面相已经和正常人相去甚远了。
不规律的睡眠,少量的摄食让哈姆雷特头痛欲裂,可是为了缓解疼痛,哈姆雷特又只好加大毒品的吸食量。
很快,贮存的毒品已经见底了。
“再忍一忍…终结命运的日子很快就来到了。”
哈姆雷特本来是想要复仇的。
可是现在看来,他只是想要解脱。
原本养育他的孤儿院,现在成了他的枷锁。
纵使他从默卡那里,获得了原本奥瑟罗的圣遗物,获得了自力更生的力量。他也必须要为这个腐烂的孤儿院还债,他走不脱,逃不掉。
他并不算丰厚的工资除了要负担孤儿院孩子们的粮食和毒品,高额的债务,甚至还要负担自己的毒品。
哈姆雷特永远没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但从某次机缘巧合中,哈姆雷特了解到,以前的诅咒之子,过的并不差。真正的噩梦,还有诅咒之子这个名字,是从俄狄浦斯颁布极端政策才开始的。
孤儿院的孩子们为了你们奥驰亚家的人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我决不允许……你们还像没事人一样。哈姆雷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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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骗了你。
其实我对于下雪天一直就没什么好印象。
阴湿,寒冷,晶莹的雪花冻得人皮肤发疼。
和下雨刮风不同。大雪纷飞的时节里,寒冷是挡不住的。
动物要冬眠,植物要枯萎,鸟儿要挨饿,花朵要凋谢。
世间的万物很快很快都会死去,休眠。不可制止的死亡像是手心里的细沙,你握紧手掌它会流走,松开手掌也会流走。
算无遗漏的命运是一片辽阔的流沙,不论你身处什么位置,你终会被它吸引,最后深深的堕落。
叫人无可奈何的是,下雪的寒冬是一桩装满苦难的小篮子。
生命在这里消逝,命运在这里终结。
所以我一开始就不喜欢浪漫的东西,图灵。
有人享受意味着有人牺牲,自由潇洒意味着任性妄为。
不过,厌恶雪天也有可能只是我对痛苦记忆的应激。出乎意料的,我可能也是个感性的人。
对你来说……那么津津乐道,那么如数家珍的,我们在安魂湖边上打雪仗的经历……
对我来说,也不能算作是快乐的。
至于为什么你一点也看不出来我的欺骗。
大概是因为我从小时候就开始撒谎了。
为孩子们撒谎,为信徒们撒谎,其实都是为我自己撒谎。
只要有理由的,不得不撒的谎言,我都会去说,毫无心理负担。但直到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我有点疲于应付所有人了,我本来不是这样的。
我变得不合理,变得不坚强,变得更加依赖某些事物。
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你的缘故呢?
我看着你的人格一天天变得完善的同时,自己又一天天变得奇怪了。
我不知道图灵你究竟有些什么秘密,但我笃信肯定没有我对你隐藏的深密。
是的……我之所以说我骗你,不是出于我也喜欢大雪的谎言——毕竟后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骗你的是,我一开始就是因为玛利亚老师的要求,才接近你的。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老师有什么深谋远虑。可能是想要拉拢你,又或者是要拿你牵制谁——毕竟你是国公的孩子。
但是我也没有犹豫的,制造了许多巧合来靠近你。因为我相信,玛利亚老师的决定,一定是最能造福大众的决定。
可我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那么热情,那么单纯,那么优秀,那么可爱,就像一个真正的神子——生下来就通晓一切,却仍然还抱有一颗孩童般的真心。
我是否应该牺牲你,去赌那个造福大众的可能性呢?
我不知道玛利亚老师的意图。将来你是不是会遭受比失恋更加可怕的事情,也未可知。
我是否应该还照着孤儿院时做错的决定一样,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自顾自的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呢?
我不知道。
不过在我决定逃离你的那一天,我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我只是单纯的害怕再次迎来我童年里那个寂寞无情的大雪天。
我们俩的故事,写在骑士小说里或许是真的值得一读,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活在现实里。
哪怕无聊一点,哪怕严肃一点,都没关系。
起码你还是你的国公公主,比起流浪,比起落入圈套,都要好太多。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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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卡,你那边处理好了吗?”一个男人倚靠在马厩的围栏上,漫不经心的看向默卡的方向。
默卡和男人一起照料马匹,可是默卡却停在了图灵的马的马栏里。
“弄这么慢,可不像你啊。”男人说。
“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跟上你。”默卡的语气令人出乎意料的,透露出一丝止不住的笑意。
“哼~”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嘴角微扬的默卡,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默卡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了,“好吧,你快点啊。”
点点头,目送男人离开,默卡将视线转回了面前围栏的木板上。
一支蓄满了专属于图灵的狂躁、暴戾、破坏性的魔力的铅笔,贯穿了木板,将一小块白纸钉在约瑟夫的面前。
“愉快的牺牲吧。”
娟秀的字体,丝毫不缺狂放和凶厉。这是默卡早已熟知的,图灵的字体。
默卡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笑出来了。
是啊,为什么要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呢?
就算是接受了贞德给我的理想,那不也是我的选择吗?
在死于非命之前,我大可以享受这个过程。
“西西……或许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