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必迭……”
“你还记得吗?”
“你叫我假货。”
“那么现在呢?”
路西法坐在这炼狱一样的,昔日的研究所的最高处。
淡然的看着高楼大厦脚底下不断的死去的人们,路西法轻轻的笑了。
“亚必迭呀,亚必迭。”
路西法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身旁插在玻璃地板上的培养仓。
这像棺材一样的培养仓里装着已经全然畸形的亚必迭。
她的身上触手和黑色的肌肤交错相连,死亡的气息像麻麻赖赖的蛤蟆表皮依附在他的身上。
“我的洋葱女孩。”
“辛辣有度,风味复杂。”
“层层的伪装之下,是引人催泪的溏心。”
“细品之下,又不得不提那一抹隐秘的甘香。”
“你叫我……怎么拿你好?”
“哼……”
路西法冷哼一声,一拳击打在培养仓上。
细碎的密纹瞬间就覆盖了整块玻璃。
恶心的,粘稠的培养基一下子全都漏了出来。
粘液随之带出来还有浑身畸形的亚必迭。
“你希望能在比赛场上赢过俄狄浦斯。”
“你是这么的嫉妒她是不是?”
“所以你最后才接受了杜鹃计划的征召。”
“企图通过移植天使的器官。”
“获得天使一样的力量和智慧。”
俄狄浦斯把瘫在地上宛如一团烂泥的亚必迭提了起来。
虽然还有呼吸,心跳也是稳定的,但亚必迭眼神却无比混浊,意识也几乎不清醒。
整个人就像尸体一样。
“可你没想到吧。他们这些人渣,败类。”
“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他们把你接走后,当场就将你列入失踪名单。”
“隔绝你和外界一切的通讯手段的同时。”
“将你幽禁在这机械的丛林里。”
“不停的将你切割,拿你试药。”
路西法看着眼前死一样缄默着的亚必迭。
知道她接受不了天使器官的移植,头脑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坏了。
她已经疯了。
“可是现在正好有一个发挥你那力量的好机会不是吗。”
“来复仇吧。”
“把那些愚蒙的,蠢昏的,无药可救的人们。”
“送到真正的地狱去……”
噗。
肌肉绷裂的声音响起,黑血散发出的,宛如汽油一样的焦香味登时钻进了路西法的鼻尖。
她疑惑的向自己提起亚必迭的那只手看去。
路西法发现自己右手的虎口连带着大拇指已经全被亚必迭咬碎了。
“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失去了手指,亚必迭挣脱了路西法的束缚。
亚必迭低头看着俄狄浦斯,但它那迷茫的眼神好像一把枷锁,让这只困兽怎么都无法显得凶恶起来。
“难道你是在邀请我杀了你吗。”
路西法满不在乎的温柔的笑了笑。
“你全身上下都是武器,我可不能留给麦克纽杜家。”
“俄狄浦斯带给我的记忆里,弱点实在太多了。”
“首先先是你,然后是潘多拉……最后是普罗米修斯。”
“我要一个个清除掉。”
一只小红狐狸优美的从建筑的阴影里走出来,它摇曳着它背后那妖冶的九尾,体态雍容华贵的无以复加。
跳到路西法的肩膀上,小狐狸顺势舔了舔毛发,体态轻盈仿若无物。
“别西卜,你来了。”
“潘多拉,玛利亚和加百利她们呢?你逮到了吗?”
小狐狸摇摇头,凑在路西法的耳根上说了点什么。
“原来如此……”
“也不奇怪,那群老东西肯定也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结果。”
“她们一定准备了不少后手吧,被逃掉也没什么奇怪的。”
看着无视自己的俄狄浦斯和别西卜,亚必迭的眼神越发混浊起来。
深刻的死意镌刻在亚必迭的脑海里。
脱离了富含镇定剂的培养基的她,眼中已经渐渐的充满了理智丧失的火焰。
疯狂!透彻的疯狂!
人的躯体哪能接受神的智慧。
自当你进入这坛无底深井的那一瞬间。
你就再也不能抽身,再也不能幸免任何的天灾。
唯有死路一条。
“吼!!!”
一声怒吼,亚必迭冲向了路西法。
她身上飘摇的触手仿佛要将后者撕成碎片。
“别西卜,杀了她。”
路西法朱唇轻启。
一根离谱的,夸张的火柱从小狐狸的九尾上发射出去。
只一瞬间,火柱就吞噬了亚必迭脖颈一下的全部身躯。
那根宛如天神臂膀的火柱,将亚必迭的身体,连带着她身后地面上的无数的住宅和研究所全部烧为了灰烬。
失去了支撑的亚必迭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她那暗淡的,混沌的眼眸仍旧睁着,叫人看不出生死。
“你当初说不会来找我的。”
“可你还是来了。”
“你根本也没有保持初心嘛。”
“最后变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我才说……”
“我们俩都是假货。”
“你不是原来的亚必迭,我也不是真正的俄狄浦斯。”
路西法来到孤零零的头颅面前,将四指陷入亚必迭那婉约的发梢。
连着头发,将头颅轻轻的提起,路西法笑了。
“虽然朱颜已改。”
“但记忆不是假的。”
“可叹人类是如此的尊崇记忆。”
“今天就让我也落落俗套吧。”
路西法抱着亚必迭的头颅,来到天台边缘,看着远处一阵一阵像烟花一样的爆炸,吹着热浪卷集着袭来的狂风,坐了下来。
“当初你可没这么乖,记得吗。”
“喝醉了,还不停的耍酒疯……”
路西法怜爱的闭上了亚必迭的双眼。
她满含笑意的看着一个个庞大的天使大肆破坏着研究所里的一切,轻声吟诵起了菩萨蛮。
凋零的花火不停的绽放,笼罩了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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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的恋人已改名叫玛利,你又怎能再送她一句菩萨蛮呢?
——余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