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可鉴。
木兰将自己那陈苦的过去娓娓道来。
“就这样……我抱着师傅的尸体从满是浮尸的湖面渡过去。”
“黎明践踏在林荫遍撒的鲜血路上。”
“死亡和幽邃之诗高歌了一路。”
“那个敌阵的将军一个人守在那里,说要枭下最后一个人的头颅。”
“拿回去交差。”
“我只觉憎恨冲昏了头脑。”
“没有细想他为什么要放走一些诅咒之子。”
“也没想他为什么不多带些手下守在那。”
“我靠着巴斯苔特的魔法师之手偷袭,将它斩杀。”
“他临死之前,告诉我,他和我们是一伙的。”
“只不过他早就明白反抗对于诅咒之子是徒劳的。”
“唯一能让诅咒之子生活下去的办法只有一种。”
“那就是摇尾乞怜。”
“只有小打小闹才不会触犯军队。”
“只有控制人口才不会迎来剿灭。”
“他从上一任的悍将手中接过这把剑。”
“被嘱托要以这种方式保护诅咒之子。”
“在上一任悍将的请求下,他选择了和革命军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他要站在阿卡迪亚贵族阶级这一边。”
“既要缩减革命军的规模。”
“也要制衡警方和革命军的关系。”
木兰抬了抬眼,一只手挡住沐浴下来的阳光,扫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默卡,继续说到。
“他也请求我可以继承这个任务。”
“为了让诅咒之子苟延残喘下去。”
“担任那个坏人,来把这场可笑的戏演下去。”
“于是我接过来他的剑,用巴斯苔特的尸体去当地的警署领了一官半职。”
“他们知道我是诅咒之子,但他们正缺一个了解诅咒之子的手下。”
“无所谓这个人是谁。”
“最后,我坐上了和那个人同样的位置。”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痛下杀手,手刃同胞了。”
“或许是从巴斯苔特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经麻木了吧。”
“你呢?年轻人。”
“你为了我们同胞,付出了什么代价?”
“还是说你至今为止只是为自己而战。”
“奥驰亚给的那一点雇佣金,在你眼中甚至不如同族白白流失的鲜血吗?”
狂暴的电弧在木兰的身上欢呼雀跃,死志满盈在木兰的脑海,皮肤,关节,眼眸里。
“这是最后测试了,站起来,默卡。”
“证明你是一个坚强的男人。”
“证明你拿得起这把痛苦和磨难之剑。”
满眼的光辉在充盈着默卡的眼眸。
木兰做出冲锋的姿态,电弧像是青筋一样在他的身上隆起。
“这家伙……可真强啊。”默卡口里的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他已经没有魔力给自己治疗了,顶多延缓一下伤势。
“既然这样……先暂时撤退吧。”
默卡颤颤巍巍的拿出了自己怀里黑影交给自己的亚必迭的小指,拆除了上面插着的银针,按照黑影的嘱咐,朝着木兰的方向狠狠的丢了出去。
飞出去的小拇指正好撞上了冲刺过来的木兰。
那一瞬间,天上的云彩都好像凝结了起来。
阴冷的雨气和风暴的味道在木兰的舌苔凝聚。
木兰好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胸膛空了。
自己的心脏和肺腑接通了空气。
麻麻赖赖的感觉附着在自己的腹腔里,很快就失去了一切感知。
“这……”木兰不可置信的神情定格在脸上。
死亡和毁灭齐聚一堂。
一道晴天霹雳被亚必迭的手指引了下来。
那是一道怎么描述也不为过的,离谱的天地异象。
它是木兰身上那种电弧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宏伟景观。
突然失去了前进的力量,木兰顶着空荡荡的胸膛,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一头栽倒距离默卡不远的地上。
默卡惊呆了,颤抖的嘴角显示着他无以复加的恐惧和后悔。
木兰僵直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一丝焦糊的味道从他的身上传来。
慌张之下,默卡也不管木兰是不是装的,连忙跑到木兰跟前,抱起他,企图使用魔法治疗。
但是默卡所剩无几的魔力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更别说木兰受了贯穿胸膛这么严重的伤。
“该死……该死……该死!”
“黑影不是说那枚手指是用来逃跑的吗?!”
“你不要死……木兰,木兰!”
“你不应该死的啊…你为了诅咒之子付出了那么多!”
“你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啊。”
“活下来……我求求你,活下来……”
默卡真的很害怕。
一直以来,在自己周围的那些为了他人而牺牲的人,非但没有得到回报,反而全都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了。
只有自己
没有付出任何牺牲的自己活下来了。
这一点对于自认为仁善的默卡来说,比面对自己的死亡还要痛苦。
“不知名的诅咒之子……”
“你赢了……”
木兰的嘴唇快速的发紫,脸色也变得苍白。但可能是由于回光返照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咽气。
“悍将的剑也交给你了,你有这个资格。”
“顺便也把巴斯苔特的圣遗物也拿走吧。”
“我累了。”
木兰吃力的卸下了脖颈上的金项链,推到默卡手里。
“只是可惜了老师的圣遗物……”
“明明是如此珍贵,如此稀有的圣遗物。”
“我却只拿它来战斗……”
“我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亚历山大港辉煌的管风琴。”
“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其他念想了……”
“我的朋友……如果你可怜我的话。”
“用这份圣遗物,让管风琴再响一次吧。”
“让大家听听……老师它的……”
木兰没有说完,眼瞳已经失去了光彩。
手臂无力的垂下,他的体温也在慢慢的流失。
他焦黑的胸膛浸出红的发黑的鲜血。
一本被闪电劈出空洞的音乐书从那里掉了出来。
清风拂过乐章,哗啦啦的声音,好像在颂唱离别的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