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烟气飘飘然笼罩了克罗托城。
时隔一个多月,阿卡迪亚再次迎来了它繁荣的节日。
温柔的野原烧燎着,调动起人们节日的热情。
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们驾着骏马,在壮若红海的草原上倾情歌唱,肆意笙歌。
吸吮着沁人心脾的烟气,围在草原上的人们钟情的陶醉着。
此情此景,真让人们不由得感叹。
阿卡迪亚仍然和数千年前一样,美不胜收。
“图灵……”
看着眼前骑着马,整装待发的娇小美人儿,特蕾莎站在厄里斯堡的大门口,下意识的笑了,向默卡挥了挥手。
她想要说些告别的话,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心的愁绪堵在胸口。
虽然没当过母亲,但特蕾莎此时确实是感觉到了一股母亲的责任和担当正熨烫着自己的肺腑。
它们强烈的夺取着特蕾莎身体的控制权,要求她上前去给去给图灵一个更热情隆重的告别。
拥抱也好,轻吻也好,不安的心情愈发强烈了起来,催促着特蕾莎做些僭越的事情。
“特蕾莎姐姐,就送到这里吧。”
默卡看着沉默的特蕾莎,心里疼得厉害。
“呵呵……还叫姐姐呢,我已经四十多啦。”
特蕾莎分明记得自己是笑得说出这句话的。
但是下个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四十年来的窝囊经历一齐涌上心头,特蕾莎沉醉的哭了出来。
默卡连忙下马,上去扶住几乎不能自已的特蕾莎,亲切的安慰着她。
豆大的泪珠滴在默卡的臂膀上。
环抱着特蕾莎,默卡只感觉这个印象里无比健壮的女人突然变得好娇小,好脆弱。
像被轻触了的含羞草,特蕾莎沉痛的哭着,身体疼痛似的紧缩了起来。
“大小姐……我真的是混蛋……我真的是下贱。”
“我什么都没做到,对不起……”
“我当初……我当初就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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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俄狄浦斯。
终于送走了默卡,特蕾莎像是喝醉了一样,步履蹒跚的走过了漫长的走廊,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萧索的,肃穆的死意在她的脑海里舞蹈。
她知道,自己再不能拖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哪怕再过一会,自己赴死的决意都可能在俄狄浦斯那深不见底的恐怖面前瓦解。
特蕾莎在床头柜里拿出腰包,别在身上,又来来到衣柜前,抽出里面藏着的木箱,摆在自己腿上。
打开木箱,那宛如珍馐一般晶莹剔透的黑剑和白剑仍然安静的躺在那里。
痛苦的回忆伴随着无匹的怀念感闯入了特蕾莎的心口。
象征着特蕾莎魔法师和乐师生涯的黑键白键,依旧好像如初次见面的少女般青春。
特蕾莎拾起剑,轻轻的挥了挥,她仿佛还能从中依稀听到几声琴音。
她站起身,赴往那个自己平时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地方。
俄狄浦斯的办公室。
打算给这一切做一个了断。
幽邃深长的走廊像藏贮美酒的窖室。
一朝一夕熟悉的墙皮,花草,和雕像,勾起了特蕾莎逐渐发酵的回忆。
图灵那甜蜜的一颦一笑,就好像被这回忆所焙煮的奶酪,在特蕾莎的脑海里变得越发甘香,完美起来。
那段漫长的岁月拖慢了特蕾莎的脚步。
不经意间,她笑了。
小图灵。
我为虎作伥二十多年。
是你那单纯无暇的真心,让我不至于在日复一日的愧怍里沉沦。
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是你让我对明天有了期许。
但你将再也不会再出现在我的明天了。
特蕾莎来到俄狄浦斯的办公室门口,轻轻的耍了两个剑花。
二十年没再如此隆重的动用过武器的特蕾莎,仿佛感到昔日的战场就在眼前。
荒古的黑白剑分别被握在特蕾莎的左右手,散发着如古琴一般狰狞的油光。
“微型摄像头就摆在门口吧。”
“我也不太会摆弄这些洋玩意。”
“希望这样可以让玛利亚可以看到我使用机械降神的样子。”
特蕾莎卸下了身上的腰包,拿出了其中的机械降神,放到嘴里含了起来。
“俄狄浦斯……”
“我要你知道。”
“这世界上再有没有比我更憎恨你的人了。”
“图灵那千百日的磨难和夜不能寐的痛苦。”
“我要你拿命来还!”
狠狠的轮转了双剑,疯狂又协和的琴音交响着,随着两道剑气劈出,特蕾莎面前的大门被分成了四半。
特蕾莎朝着房间里看去,俄狄浦斯就淡漠的,随意的坐在办公桌上,就好像早知道了特蕾莎会来一样。
那个人坐在那,就像世间所有人的不幸及其本身一样。
她微笑着,坚如磐石。
仍然望一眼就要叫人生畏。
特蕾莎与黑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