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好些了吗?”
“晚餐回来看你气色就不太好。”
默卡从阳台一侧的门廊处攀上了屋顶,他一连踉踉跄跄走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在倾斜的屋顶上保持住了平衡。
关心的神色洋溢在默卡的脸颊上,他俯下身子,扶着哥特式的石墙皮,踩着瓦片,坐到了图灵身边。
“不是说你不要上来的吗。”
“你会吸到二手烟的。”
一时没办法把落寞的表情转变回来,图灵用一只手微微的当着面部。她掐了烟,把燃着的雪茄摁灭了,丢到了丛林深处。
“呃…呵呵,吸一点应该没事吧。”
默卡笑得清澈,像吃草的棉羊,看就知道是个食草动物。
“图灵,你在想伊丽莎白的事情吗。”
“……”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是疑问句,但图灵的语气却很陈述。
“因为你已经戒烟了吧。”
“为了我。”
“可是现在又抽了。”
“而且你抽的还是基督山的雪茄。”
“这不是高希霸家的牌子吗。”
…………
【还是瞒不过他。】
【在他的眼里,我或许……】
图灵其实不想让默卡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是他是在太聪明,太温柔了。
以至于让人来不及架设起心里的防线,就已经臣服在他真心诚意的攻势下。
图灵吐出了肺里最后残留的一点烟气,她知道这时候自己肯定得要把自己的事情都和默卡说清楚,要不然她会惹得默卡担心的。
“天气开始变得更冷了,亲爱的。”
“凛冬将至。”
“伊丽莎白的忌日也快要到了。”
“刚才的宴席上,约克郡总给我一种伊丽莎白的感觉。”
“那份悸动,简直像是把我的脑子丢到磨盘里狠狠的碾。”
图灵双手抱着膝盖,委屈的把脸枕在立起来的腿上。
“虽然说也不是不能忍受吧。”
“毕竟这和以前所受的那些苦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我的心突然好像有些打不着火了。”
“就像沾了水的木材。”
“即使烧起来,也会弄得乌烟瘴气的。”
图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只手埋到默卡的怀里,轻轻的摇晃着。
“因为我实在是没体验过幸福。”
“以至于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的。”
“我害怕有一天又因为我的缘故……害的你像伊丽莎白她们一样。”
“因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嘛。”
“我像是一颗灾星。”
图灵把小脸蛋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偷偷的露出一只眼睛从里往外看,用两条雪白的大腿挡住自己的表情。
“不好意思哈。”
“我是不是有点矫情?”
图灵踌躇的问道。
默卡思索了好一会,他对这么图灵如此感性的一面有点陌生,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简单的来说。”
“图灵就是不希望忘记她们,又不愿意总是想起她们,从而让自己的内心受到伤害,对吧?”
图灵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把头从两腿之间慢慢的抬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想要反驳默卡说的话,可是思索一会又深感说的有道理。
默卡其实总结的很到位。
“这是成年人才会得的心病。”
“陷入回忆,走不出来了。”
【陷入回忆,走不出来了?】
【好熟悉……怎么会这么的熟悉。】
体味到深处,图灵的嘴里弥漫出一种口嚼莲子的苦味。
“那么……成年人是怎么治疗这种病的呢?”
图灵下意识的求助于默卡,在她的心中,默卡几乎拥有一切谜题的答案。
尽管默卡自己其实都还没成年呢。
“靠纪念。”
默卡在举起一只手指,在图灵面前绕了绕,煞有其事的说道。
图灵被他那故作严肃的表情有点逗乐了。
“纪念是一种接受。”
“陷入回忆的人,就像是误吞了兽骨的食客。”
“兽骨很难咀嚼,如果将它囫囵吞下,它就会割伤你的食道,磨损你的胃,可你却没办法将它消化。”
“而对于回忆来说,纪念则像是一片消食的药丸。”
“它能助你消化掉痛苦的回忆,让它彻底成为你的营养,成为你的一部分。”
“成年人的秘密就是悦纳自己——将痛苦的自己,开心的自己,全盘接受。”
“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自己”
默卡很擅长煞有介事的提一些心里建议,其实这种类似心理咨询的事情,在他以前在克罗托的教堂工作的时候,他已经在不同的人面前干了太多次了。
所以这次在图灵面前他也丝毫不慌。
“具体说来……要怎么做呢?”
图灵被默卡说的有些动容,她疑惑的问道。
“我们来给伊丽莎白修个墓吧,衣冠冢什么的。”
“可是……伊丽莎白有墓啊,就在高希霸本家那边。”
图灵疑惑的向默卡问道。
“但是你没机会去吧。”
默卡轻抬眼眉,把图灵拦到怀里,让她轻轻的靠在自己但我肩膀上。
“所以这才是纪念的含义。”
“你做个可以代表思念的东西,把它留在自己身边,当作纪念。”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它就会不再能刺激到你,成为你人格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