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拜蒙教授他,是个好父亲,不是吗?)
(当初遗弃默卡的时候,他或许只是被俄狄浦斯的律令蒙了心。)
(但现在他已经反悔了。)
巴黎静静的坐在马车的车棚顶端,吹着午后和煦的暖风,用传音魔法和车厢里的敦刻尔克说道。
(而且他多半还是个专情的男人呢。)
取下别在腰间的金灿灿的珠光宝气的烟斗,巴黎倒上烟草,对着嘴,点了火,熟练的对着烟嘴吸了一口。
温暖飒爽的春风迎面吹过来,把巴黎刚吹出的烟气压扁,摊平。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妻子死后,这么多年没有再娶过了。)
(……)
敦刻尔克听了巴黎的话,一时间有些呆呆的。
她还是第一次为了任务以外的事情使用backdrop。
看着车厢对面拜蒙那阴郁的,且意蕴悠长的面庞,敦刻尔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今残杀了那么多人,拷死了无数囚犯,手染鲜血的她,突然有一天,居然要说还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她早已数不清,当初自己多少次以任务目标的丈夫或儿女为要挟,杀死了多少的叛徒和卧底。
为了不让自己感到愧疚,她下意识的麻木了自己的心,希望自己能永远不明白丧妻之痛,丧子之衰。
而现如今,自己怎么好意思再……
“箫鼓通碧落精魂,琴音于耳留馀幽。”
“虫蛇若定闻,不忍辞谢恩。”
“教授,您还懂乐器之理啊。”
“真不愧为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呢。”
“呵呵……在下才疏智短,只是略微懂一点陈词滥调而已。”
巴黎又和拜蒙聊了会有的没的,她惊讶的发现,这位学者,天文地理,人文社科几乎什么都懂,而且决计不是浅尝辄止的那种懂,而是外行人根本触摸不到边际的那种懂。
才浅谈了没一会,巴黎立刻就感受到,与拜蒙谈论学识的她,像是拿了一杆芦苇去测量江河的深浅——简直一竿子插下去,根本探不到底。
(这个男人,真不错。)
(如果作为爱人,带到晚宴上也特别有面子。)
(除了已经结过一次婚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了。)
巴黎非常满意的对敦刻尔克说道。
(他很好……)
(只是我有点不太配。)
敦刻尔克显然没有巴黎那么乐观的心态。她坐在拜蒙的对面,和拜蒙一起望向窗外的景色。
数股由然而生的孤独感,静静的在这两人寂寞的氛围里悄然升起,分食着敦刻尔克的心。
(才没有这回事吧。)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而是对方说的算。)
“拜蒙教授,可以问问您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吗?”
“呃……”
巴黎如此单刀直入的提问,几乎把拜蒙弄得一愣。
“呵呵,您别紧张。”
“我家大哥,也是贵族阶级知识分子。”
“气质和您有些类似。只可惜他老大不小了,到现在也没结婚。”
“我就是想借您的喜好,参考参考,可以吗?”
巴黎给了个春光般细软的解释,完美得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
“啊,这样啊。”
拜蒙一只手缓缓的倚靠在窗前,另一只手扶了扶额,似乎陷入了深度的回忆。
“不敢与巴黎大人的兄长相比。不过,我现在毕竟年纪大了,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但如果硬要说曾经喜欢什么类型的话,我还是可以说出一些内容的。”
坐在马车顶的巴黎来了兴致,疑惑的问道。
“您是指您曾经的爱人吗?”
“嗯………差不多吧。”
拜蒙似乎被巴黎的这句话有所触动,他的眉眼稍稍颤了颤,随即低垂下来,像燃尽了的,倒下去的蜡烛一样。
“我喜欢像德国人那样的,对待工作尽心尽力,温柔呵护家庭,做事非常认真负责的人。”
“如果他的知识丰富,学识渊博,懂得很多国外新潮的理论和思想的话,那就更好了。我所期望的爱情,是一个互相学习的过程。”
“最好……还能做一手好菜。”
“我也喜欢在厨艺上钻研,尤其是外国的菜肴,烤猪肘,焗龙虾什么的。要是能和他有相同的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唉,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可能其实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吧。估计要让您失望了。”
微微的摇了摇头,巴黎又深吸了一口烟,随即道。
“没有的事,您别放在心上。”
(怎么样?工作认真负责,做的一手好菜,说的不就是你吗。)
(现在你还觉得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等到了音乐厅你和他一起看音乐会的时候,我就坐在你们后面。到时候我怎么传音,你就怎么和他说话,保准可以拿下。)
(这真的可以吗……?)
敦刻尔克通红了脸,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眼前拜蒙的侧颜。此时此刻,就连这位久浸鲜血的杀手,都不禁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骐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