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我应该活下去……吗?”
“可是事到如今,我根本不可能战胜俄狄浦斯了啊。”
“她太过聪明,太过强大……”
“而且,莉莉丝还说,她是整个实验室的代价,是阿卡迪亚的报应。”
“我该怎么和一种自然规律做斗争?”
“……”
图灵尝试挣脱锁链,但是失败了。
锁链似乎是某种本源的力量,它从概念上锁住了图灵,让她没办法挣脱。
自打她进入树洞的那一刻,她就出不去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中断捧花仪式的说法——更别说图灵现在身上还有诅咒的禁锢。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锁链上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大。图灵能感觉到,她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道灵光突然闪过了图灵的大脑。
“既然俄狄浦斯是实验室的代价。”
“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俄狄浦斯的代价?”
图灵的脸色沉下来,她仔细思考着,探索脑海中的线索,寻找翻盘的可能。
“想要获得胜利……”
“我该付出什么?”
“我还有什么是可以付出的?”
“……”
星光妆点着大海。
磅礴的暗流,仿佛游若的蛟龙,在秘藏的深水中摇摆。
图灵的心静了下来。
她似乎可以听到月光翻搅的水声。
树洞之外,天渐渐的黑了。
阿卡迪亚的百姓们,在一声声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各自回到了家。
她们坐在餐桌前,互道着今年一年来的平安与丰收,同时对来年许下了诚挚的愿望。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在图灵心中产生。
“对啊……”
“我还有这我这份记忆。”
“即使是历尽艰辛的我,都承受不了这份记忆带来的痛苦。”
“如果是俄狄浦斯那种没有体验过快乐的人,肯定更加承受不了才对!”
“吞心噬魔咒……”
“我可以用吞心噬魔咒,强行和俄狄浦斯融合在一起。”
“到时候,她肯定承受不了我的记忆所带来的痛苦!”
“但是……诅咒怎么办?”
“不对,诅咒不会阻拦我的!”
“我很清楚这类机器的秉性——冷冰冰的程序,根本不会考虑到心理因素上的痛苦。”
“就连俄狄浦斯本人也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对她使用吞心噬魔咒,相当于把自己的魔力全部增加到她的身上,诅咒肯定会判定这是对她有利的事情,而不是害她。”
“证据就是,即使我想到了这样的计划,诅咒也没有阻止我的继续思考!因为我没有妨碍到俄狄浦斯的计划!”
图灵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
“没错……没错。”
“这就是我的挣扎……俄狄浦斯。”
“我就是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和我一起活下去……或者一起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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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外的阿卡迪亚,节日气氛正浓。
突然,无数的黑线,从天外传来,汇入神树。
站在神树周围欢庆的贵族们为之一愣,看着这奇怪的现象,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贵族似乎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感召,一根天使肉块组成的黑线,从她的身上剥离出来,向神树飞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瞬间宛如抽了魂似的,倒在地上,痉挛个不停——没一会就一命呜呼。
贵族们的脸色一下子全都变了。
她们惶恐,她们呼喊,她们大叫,她们在着火的野餐桌上奔跑,在狭小的垃圾箱里发抖,在空旷的草地上发疯的手舞足蹈——但不管她们做什么,此时都躲不过前来索命的死神。
只见她们身上冒出一串串的黑线,瞬间就命丧黄泉,惨死当场,无一例外。
整个阿卡迪亚,都陷入了这样的混乱。
包括贵族,包括平民,包括魔兽,包括花花草草和鸟兽虫鱼,甚至包括烟铃这样的天使。
阿卡迪亚的一切都在迅速凋萎。
死亡,死亡,死亡!
啊,死亡,多么美妙的长眠。
阿卡迪亚的贵族与平民们,在这一刻,达成了真正的平等。
举止慌乱,神情癫狂,失态的痛哭流涕,悲伤的大吼大叫——这些死到临头的人们,不管是穿金戴银也好,还是粗布麻衣也罢,真正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她们有的人甚至还试图施展魔法,抵抗这种未知的恐怖,但却连丝毫的魔力都用不出来。
殊不知,她们的天使早就已经遁入土地,响应克格图亚的号召,汇入了神树。
只有被剪去了零线的俄狄浦斯,才可以抵抗这种召唤,不受影响。
俄狄浦斯悠哉悠哉的坐在神树的树根上,看着眼前这场嘈杂的闹剧,微微的笑了。
她轻轻的抬起手,点上一根烟,惬意的吸了一口。
对于这种场景,她再熟悉不过了。
三十年前也罢,十年前也罢,还是前不久的波城之战也罢。
她俄狄浦斯,天生就是那个带来毁灭的灾星。
她是整个阿卡迪亚两万年来富足至今的代价。
没过多久,俄狄浦斯烟斗里的烟草变得枯黄了起来,失去了烟的效力——这是因为克格图亚寄存在烟叶里的肉体彻底失活了。
就像这阿卡迪亚一样,再没了生机。
偌大的一个国家,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亡了国。
俄狄浦斯嘴角勾起,眼中的玩味渐浓。
她知道,是时候去摘取她的胜利果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