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与喃呓 前

作者:学什么都学一半的小鲲 更新时间:2024/5/22 7:24:39 字数:2012

以下的故事,发生在红港图灵的打工时期。

接下来的故事,将以古典小说的技法,通过图灵的第一视角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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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伟大的故事。

通常由一个平凡的,甚至近乎平庸的开头开始说起。

但如果说,一个故事从开头起,便有着极高的格调,那么它多半会是个悲剧。

因为它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没有上升空间的故事,在任何人看来,都多半会是个悲剧。

这和很多恋爱小说是一个道理。

狡猾的作者,热衷于把恋人们相知相爱相恋的过程写的如歌如泣,精彩绝伦,却对结婚以后的故事避而不谈——

因为他们深知,之后的故事,只会下坠,只会跌落,像是悬崖绝壁上峥嵘的怪石一样,带着火星和碎石,在岩壁上摩擦,最后掉在碎石地上,砸个粉碎。

我明白,爱情,是要烧柴火的。

它像吃不饱的恶魔一样,寄宿在情侣含情脉脉对视的双眸里。

如果它吃不到恋人如火的热情,那么它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吃恋人的心!

这个道理,男人懂,女人懂,就连小孩子都懂。

我也懂。

所以最近,我格外的累。

每一天我在客西马尼酒店——端盘子倒水累,和人打招呼累,打扫卫生累,做什么都累,和默卡说话也累。

再说了,我和默卡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和他,是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如果有一天我身陷囹圄,我有什么资格拴住他,不让他离开?

我该站在怎样的立场上告诉他,我需要他?

又有什么权力,让他去证明,他离不开我呢?

我只有一个选择。

——靠他对我的同情。

唉。

这样的想法,常让我感到胸闷气短。

最近,我总会不经意间拽住他的衣角,欲说还休,想要对他展露我的脆弱——即使我根本就不脆弱——甚至我知道,我其实是阿卡迪亚最不脆弱的人——但我都得这么做。

不然我就栓不住他。

否则,像他这样美好的人,总有一天,会像一颗绚丽的气球,飞出我的视野。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

“我们的关系就像朝露一样短暂”

这些错乱飘飞的思绪,几乎让我染上癔症,以至于惶惶不可终日。

从我离开家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一个月。

一开始与默卡近乎私奔一样的兴奋感,已经渐渐褪去。

那好像吃了布洛芬一样,让人忘乎所以的舒适错觉,已如退潮的沙滩一样,渐渐显露出狰狞的,可怕的,满是残贝和死鱼的沙滩似的阵痛。

每日临睡前,我躺在床上,瞪圆眼睛,呆呆的看着惨白墙壁上醒目的日历。

我时常会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错觉。

我在外待的时间愈久,母亲的惩罚就愈重,惩罚愈重,我就愈不敢回去。

我担心母亲盛怒之下对我进行疯狂的报复,担心默卡在那疯狂的报复之下,就像一根脆弱而纤细的芦苇一样,被母亲的大手掰成两段。

难以呼吸的,癔症般痛苦笼罩着我。

我终于待不住了。

夜晚,我躺在狭窄的,潮湿的,逼仄的小木床上。清凉的夏夜从窗户照进来,我却只感觉被窝热的发烫。

连续翻了几个身,我企图什么都不想,把默卡这个,让我快乐,也让我痛苦的男人,赶出我的脑袋。

可是脑袋它偏不听我的,任凭思维在里面到处乱窜。

于是我又开始担心现实中那些更实在的事。

担心后厨的门是不是没关,会不会进老鼠。

担心老鼠在墙壁之间打洞,在酒店里乱窜。

担心那些成群结队的老鼠,是否会趁着夜色窜进默卡的房间。

担心默卡房间里那些他视若珍宝的外国书籍,会不会被老鼠啃的稀碎。

不知怎么,我又想到默卡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把鹅绒的枕头翻过来,盖在头上,脸羞得通红。一双眉目却锁着,嘴紧紧抿着,仿佛在遭受莫大的苦难。

我自言自语,时不时还控制两只纤细的白腿在被子底下翻搅,仿佛缓缓溺水的人一般。

我由衷的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我是不是爱上了默卡?

如果这就是爱情。

这就是古往今来无数诗人才子笔下,那种鲁莽的,激愤的爱情的话。

那它可不可作为一种不可抗力的因素,被我当成赦罪状,呈交到母亲那里,祈求母亲的原谅?

可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一个十岁的孩子的爱,有什么价值?又有什么说服力?

我翻来覆去的想,辗转反侧的想,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想。

我的爱欲一遍又一遍的升起,贪妄的汤匙在甜蜜的浆水里来回的翻,来回的搅——就像我那双纤细的白腿在被褥里所做的那样。

我连将来要和默卡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孩子分别起什么名儿,童年时要买什么玩具,奶瓶要用什么颜色,周岁生日要送什么款式的烟斗,我统统都想好了。

可我却全然忘了,自己竟也是个男孩!

等我突然想起来这茬,我花容失色,面色惨白,又开始不住的责备起自己,怎可贪恋这等幸福!

怎可淫思这等享乐!

莫大的恐惧感袭来。

进而我又想起考试,想起比赛,想起母亲。

母亲的笑脸,仿佛一片大大的幻觉,犹如一盆凉水,泼在我的头顶。

我只感觉那凉水顺着我的头顶,湛湿了我的发丝,浸润了我的睡衣。

不知不觉,一层层的虚汗,几乎汇成湖泊,打湿了我的被褥。

我仿佛大梦初醒,惶恐的抬头,将视线从墙面上移开,向窗台看去。

月色好像沙岸边淘水的米篮,渐渐的从水波一般荡漾的夜空中捞出,透出一丝沁人心脾的白。

我看着这月光,我的心情稳定了些。

我又想到红港最近流行起来的传染病。

我恍然大悟。

我肯定是病了。

肯定是病了,我才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我勉强得到了答案,只管闭上眼睛,任由眼皮下的黑暗,撕扯着我的灵魂。

我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浑身酸痛。

不出我所料的是,果然,我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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