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后，第二天班会。
“这次月考成绩都出来了，就安排换个座位吧。”
老班对这次调研考的成绩相当满意，不仅前三连占两席，而且整体成绩也有了一些进步，再加上不久前艺术节的大奖得获，这几天算是在办公室涨足了脸面，红润油光的脸色说尽了春风得意。
中年老男人大手在桌上一拍，“两个方案，一个是按照成绩选，一个是抽桌号，你们自己选。”
班里沉闷的氛围瞬间闹开。
“抽桌号！”
洛彬扯着嗓子大喊，几个成绩不咋样的也跟风迎上。引得其他人蠢蠢欲动，各有想法，如果成绩好的能先选，那谁想靠抽签被动选位置？
“也不能光是你们决定，问问成绩好的，否则对人家不公平。”
“我觉得根据成绩选位置好点吧，公平。”
“明明抽签才公平吧？”
和洛彬一向不太对付的语文课代表白了他一眼，有理有据，“谁让你这次没考好，这样反而能督促你努力。”
“呵呵。”，洛彬冷笑，回头拍了拍池离的桌，“池离这回考了第二，有发言权了吧？”
池离愣了一下，眉头紧皱，不太愿意掺和这些，随口应了一声，“嗯，上次是按成绩来，这次就抽签吧。”
“听着没，年级第二都发话了。”
语文课代表瞪了洛彬一眼， 本人还昂着脖子得瑟，回头朝池离竖个大拇指，“好兄弟，不言谢。”
池离笑了笑，口吻随和，“你这个样子，也难怪总是抱怨女人缘不好。”
“陆妤怎么想，还得看看你的意见。”
老班搓着手，笑得眼角皱纹堆在一起，这位刚来就夺下年级第一的转校生给他的惊喜丝毫不比当初池离转来的时候，四班比一班整体是差一筹，但有了这俩，尖子生现在可完全不差。
一众人目光望过去，出于视线中心的女孩不露半点局促，只顿了会儿，随后摇了摇头，仪态亲和自然，她笑着说：“既然就这样说了，那就抽签吧。”
“那行吧，既然这样…那就抽签，但是…”，老班话音一转，表情稍肃，“别以为这样就能要个好位置偷着玩，抽完了以后我可是还要调整的，别高兴太早，现在依次上台抽签。”
班上顿时一阵哀嚎，池离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他心无波动，和谁坐对他而言都没两样。
池离抽完签下台，因为队伍长，他绕了一圈从讲台下去，就恰好路过他座位相隔挺远的陆妤。
女孩不喜和人争抢，没去排队，正在位上低头看书，便抬头看了他，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很令人舒服，转来快半月，对方似乎彻底融入了这里，那种融入骨子里的温和亲人是他发自内心感到所不能及的
他也笑笑，开口说：“恭喜你考了第一。”
“没什么，运气好而已。”
池离点点头，自信与谦逊从不矛盾，何况这对她的优秀而言的确不是难事。
“运气也是实力。”
陆妤娴静地看着他，从那双隽秀的黑眸里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好像旁人的好与坏压根影响不了他。
她抿着唇笑，轻声细语，“那你也要加油咯。”
“好，一定。”
临走，陆妤叫住了他，眨眨眼，问他：“这桌号怎么看？”
“你转来之前排过一次，按照组来分。”，女孩乖巧地露出求知欲，他接着耐心解释道，“我的数字就是第五组，第七个。”
“原来这样，谢谢。”，陆妤点了点头，“那看来你的位置不太好，嗯…角落里采光不好。”
“没事，都一样。”
池离不在意地摆手，回到座位上，洛彬就缠上他，挤眉弄眼，一个劲打探他的座位号。
“这次不会告诉你了。”
他吸取了上次信息被泄露的教训，对谁和他坐没有执念，这回直接拒绝，语气很坚定。
等抽签结束，换座位前男生女生各自围了圈子，教室里比摸签时还闹杂，对背着老班暗箱操作的事儿显然轻车熟路。
“有人和我换吗？我眼睛不好欸，抽中最后一排啦。”
“我换，最后一排好睡觉，挺好的。”
一堆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交流，对自己位置不满意的人挺多。
陆妤站在圈子外，低头看她手里的座位号，第一组，和他隔了很远。她眯着眼，因为不想目的性太强，所以才选了抽签，看来运气不太好。
她在一边默默地听，时不时有人找她打探座位号，被她一一笑着拒绝。
直到听见有个女生抱怨：“哎呀，第五组最后一个，太偏了。”
一些人纷纷表示同情，几个学习不太好的倒是有念头想换这宝贝位置，还没开口，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
“你好，我能和你换吗？”
女生愣了下，瞪大眼睛看着陆妤，没想到会被年级第一找上。
“你的位置在哪儿？”
陆妤把女生单独拉到角落，女性身材高挑，挨近了能闻见身子有股香气，轻淡诱人若体香，班上有人酸了她的优秀，便因此阴阳怪气说她看着素颜，其实背地里小心思不少，很会勾人。
当面问她，谁知陆妤直接大方地承认用过香水，还贴心地给班上的人推荐性价比高的化妆品，一个个牌子念出来听都没听过，引来不少女生请教，背地里阴阳怪气的人，恶心的像吃了苍蝇。
“我坐着这儿，中心位置。”
陆妤笑如温水，对谁都一副礼貌面容，“应该挺合适你。”
“是，是挺合适。”
女生红了脸，心在乱跳，愣愣地想：原来一个人温柔到极致时都能这般勾人，和那些外物根本无关，是人格上的魅力使然。
“那你同意换吗？”，她的笑更柔和了。
女生控制不住地为陆妤考虑，反而有些愧疚了，“可是…我这个位置不好。”
“没关系，我喜欢亲近。”
“那…那就换吧，我等会请你喝饮料。”
女生想了会儿，点了点头，把座位号换给陆妤，还感激地要报答她。
“太客气了。”
陆妤笑了笑，“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喂，池离坐那儿呀，你们谁是这个座位号？”
女生圈子里有人关注池离，其他人还犹豫着能不能换到更好，池离已经按照座位号入座了，引来一些注意。
那女生就傻了几秒，看池离坐在第五组。一点点算计，似乎就在她旁边，喜悦还未上脑，她才迟缓地意识到那位置已经不属于她了。
也对，不然谁会和她换这个烂位置。
“陆妤…”，她下意识喊出了声，手里新换来的座位号攥死。
女生咬咬牙，冲上去拉住陆妤。
“怎么了？”，
陆妤脸上的笑还温着没散，这让女生心底一稳。
“我突然不想换了。”
“可你明明都答应我了。”
女生呆愣在原地，眼前的人没变，只是笑淡了，那汪沁人心脾的春水结冰。
“你是在撒谎吗？”
陆妤面无表情，就那么轻飘飘地反问她，甚至安静地等待女生的回答。
“对…对不起，我…”，女生心虚的说不上话，指尖不安，好半天才低下脑袋，“就当我没说过吧。”
“谢谢。”
那令人舒然的声调又温和了，女生揣着心跳抬头，脸上和好的卑微却陡然僵住。她亲眼目睹对方上一秒明明还面无表情的脸，下一瞬间就立马挤出来那让人熟悉的温笑，这突兀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想到摆放在玩具店玻璃橱柜里的布娃娃，那些丝织线条制造出的工艺制品几乎与人惟妙惟肖。可一但店里灯暗了，路过的旁人就看见洋娃娃坐在那阴暗的的角落里，脸上动人的笑面给人一种即将龟裂破碎的残次感。
“我先走了。”
女生吞下一口唾液，摆出的笑苍白又敷衍，她后悔和这位脾气极好的年级第一扯上关系，扭头逃也似的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