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执念到底是何人留下的呢?冬至走过一趟死亡的旅程以后,她发现自己现在对于灵魂的残念非常敏感,几乎是一抬眼就发现了这些执念的所在。这个精神力很熟悉,似乎其中混杂着大量自己父亲和云鹤的气息。
的确是如此,冬砚诚和云鹤现在应该算是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了,自己陪伴云鹤一路登峰,而父亲看着自己长大。
若是自己死了,他们两人执念深重残留在原地,倒也完全合理。或许他们都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嗯,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他们。
只不过,这到底是过去了多久了呢?冬至看了看周围,实在是有些判断不出来。人都撤走了,战场也差不多打扫干净了。
随即,冬至开始在心中呼唤萤火,没过多久那个小光团就出现在了冬至手中。对方似乎还宕机了一小会,这才发现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主人,萤火大喜过望,立刻围绕着冬至转了起来。
“啊啊!主人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就说黑霜夫人的剑枪不可能真的把你给······”
说到这里,萤火像是哭了一样,语气里面多少带了点哭腔来着。冬至无奈地点了点头,自己看起来像是真的死了一样,难怪那些家伙的执念还留在此处。
但是从活性来判断,他们人没事,失去了恶狼以后,冰狱界溃不成军,那恶狼的魂灵应该是趁乱跑路了。最后岛界的联军取得了胜利,虽然只是安稳的第一步,不过也算是勉强跨越出来了。
父亲像是疯了一样带着众多戮仙客冲入了北部冻土的深处,云鹤也是。他们都是圣者,或者远超圣者的存在,见到冬至掉了这口气,甚至可能没了命的时候他们就舍弃了所有战术。失去了恶狼的冰狱界不堪一击,被冬至强制拔出剑枪的恶狼已经不可能再战。
残骸纷飞,两强者直接冲入了冻土最深处,就算此处死瘴弥漫,戮仙客们和云鹤都是完全忘记了这种危险。
但那些英灵战士看到仿佛秋天的蝗虫群的一般涌入,英灵战士们尸骨横飞,一时半会居然都是压制不住这些横冲直撞的家伙,只能不断后撤,希望可以勉强保全一部分人,顺利退回冰狱界。
毕竟,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拥有一尊换命的替身,要是真的折损在了这里,也算是客死他乡横尸荒野了。
“快点走!一定不能被这些家伙杀死在这里!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英灵战士们被那些强者杀得骨骸横飞,特别是对冬砚诚极端恐惧。
失去女儿的冬砚诚顿时杀红了眼,他付出了无数的代价才保护好这个孩子的性命,他答应了自己的妻子一定会保护好女儿,让她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但如今,他食言了,过去的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如今的他也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狂怒,不甘,憎恨,所有的负面情绪汇集一身,他舍身忘死的冲在最前面,没过多久最深处就只剩下了一大堆残垣废墟。
随即就是云鹤,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帮助她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导师。
就这样亲眼见证最好的朋友的死亡,她也顾不上一国之王的矜持,金枪染得血红,她整个人以血为妆在战场起舞,周身不断有溃败的英灵被击溃灵魂化为漫天飞灰。
冬砚诚双眸血红的看着尸横遍野与残垣断壁,联军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将此处肃清。
那些英灵战士们甚至没能找到逃回冰狱界的机会,少有的几位能够媲美圣者的英灵在身为伪天道强者的冬砚诚面前感觉自己如此无力。
圣者级别的英灵本以为失去了冬至的岛界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很快就能完成恶狼尚未完成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伪天道强者已经怒得疯魔,毫无保留的将他们一个个无情抹杀。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冰狱界,混账东西!你们夺走我的妻子,你们现在还想夺走我的孩子!此仇,我永不会忘!”
冬砚诚声音充满了暴怒的戾气,他浑身染血,仿佛修罗恶鬼。
那一向温润的男人如今却如同永坠地狱的疯魔,他整个人仿佛都在燃烧。他手上微微一用力,完全不顾那个只剩下一颗骷髅脑袋的英灵战士的苦苦哀求,啪的一声,那个可怜的英灵就只剩下了满地碎骨头,直接化为飞灰。
最后,整个北部冻土的死瘴都彻底消散,所有属于冰狱界的一切都被大军彻底清扫。没有了恶狼的冰狱界不堪一击,岛界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大行宴饮。
这里是曾经属于岛界的土地,或许一般人不会关心和外神有关的事情,但是圣者和戮仙客们都知道外神的存在。
特别是这位支配死亡的外神,最不省心,每个世界都有她的使徒,岛界若是想要整体变强,就必须要解决这位外神的使徒。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但冬至没了,也不知道这对于岛界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没有冬至的净化重塑,北部冻土也无法运转,生态环境依旧恶劣至极。
在所有人的协商之下,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将北部冻土留给冬至作为她最后的坟墓。
在大军都向英勇牺牲的她表达敬意以后,很和平,各路大军都撤出了这片已经没什么挖掘意义的大陆。他们各自分配好收缴的战利品,各回各家,重新开始了没有外神的生活。
冬至看着这一切,倒是稍微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些家伙还算厚道,没有趁着自己无心管理就开始为了北部冻土的支配权又开始新一轮大战。
看完大军全部撤走的最后一幕,冬至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次自己真是让自己的父亲和好闺蜜担心坏了,云鹤还好,她还得去管管整个云追国。她还有母妃,大不了大哭一场,一切还可以继续下去。
但父亲呢?父亲貌似······只剩下自己了。还是早点回家吧,让父亲不要再过多担心了,也不知道现在父亲到底怎么样了。该回家看看了,自己赢了,虽然用了点非常规手法。
想到这里,冬至伸出手,轻轻一挥,空间就像是一席窗帘一样被她轻松掀开,她走入混沌之中,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那个熟悉的小屋之前。
她现在的力量并不强大,毕竟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残酷的战斗,冬至轻声走到房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家里空荡荡的,还是有一些生活的痕迹。看起来父亲并没有放弃这里,家里也没有乱七糟八的酒瓶子,等到冬至回到厨房的时候却看见杨洛正在帮忙收拾那些乱七糟八的东西。
一开始杨洛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了起来,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手里的那些瓶瓶罐罐直接掉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啊·······阿至?你,你?”杨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顾不上自己的脚边全都是碎瓷片,一把冲了上来,他细细端详着冬至,仿佛想要找出来什么破绽一般。最后,冬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二爹,是我,我没死,我回来了。”
冬至无奈的挥手,那些碎瓷片重新变回了一个个完好无损的容器。在她的意念之下,这个家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
“你,你没事!你,你快,快去看看你爹!”
说完,杨洛突然抓住了冬至的手,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了一座山头。冬至顺着杨洛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自己的父亲手里抓着一个酒葫芦,吨吨吨喝个不停,满脸发红,仿佛一个已经失去动力的睡火山。
那个颓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那位意气风发的老父亲,这样子倒更像是一个丧偶式独居的老人。冬砚诚现在眼眸之中什么都没有,他胜利了,但这场战争的胜利对他来说太多残酷。
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夺回了岛界的尊严和未来,但是却没有太多人会为这位牺牲自己博取胜利的天之主哀悼。或许会有那么一瞬间,但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罢了。
冬至无声地走到了父亲的身边,想了想以后,一把将他手中的酒葫芦抢了过来,然后又是吨吨吨几口糊了下去。
这一下子,冬砚诚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上,忽然愤怒的抬起头,下一秒就看到自己旁边那个被烈酒呛到的傻妞子。
冬砚诚愣了一下,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他呆楞楞的看着旁边还在咳嗽不停的冬至,好像是一瞬间被人夺走了说话的能力一般。
“你······”
冬砚诚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冬至也好不容易让烈酒像是一道火线一样滚进去了自己的胃里,现在还有点烧的厉害。
“下次别喝这种了,一点都不老少皆宜,太呛了!”冬至一脸嫌弃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想哭,毕竟现在真的没必要用那种含情脉脉的模样。她没死,也绝不能让自己的老爹在那里哭哭丧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