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总是有这个那个的事情出来搅局。】
男人面朝着空无一人的虚空如此说道，背对着珀伊特以及其它的人影，谁都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你在和谁说话？”最终，是珀伊特问出了这个没有人提出来的问题，而对方则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动作中蕴含的烦躁让别人就算不能看清他那被浓雾遮蔽的容貌也能切实地感受到。
【你他妈对那个狗屁主任多问一些问题，像现在这样又该有多好？】男人愠怒地以一个反问回答了珀伊特，【我现在就算是跟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说话都解决不了咱们遇上的这堆破事！在虚实之厅里头出手，这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么做了还能活下来的人。】
“他死了。”
【他活着。】人影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笃定地下了结论，【没有人会蠢到把命搭上只为了一个六环法术，任何一个觉得自己命宝贵的人都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死的那个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然后呢，你就算再没想法，也应该找个方式榨那帮人一笔，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代表狮心办事，支开那个武僧后把情况和那瘪三一说他们不敢不重视！你是怎么做的？你去了趟下城区，然后————】
男人停住了，他的一切动作都僵硬地滞在了半途，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转向同样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一旁的偷渡客，再度开口时语气已变得冰冷：【然后他干什么去了，你没看到？】
【我没看到。】偷渡客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转向了与男人一并将视线投至自己身上的珀伊特：【长话短说吧，珀伊特，这边的人能够通过我来‘查阅’你所经历的事情，但我们对于你清醒时所立刻做出的行为并不能即时做出反应。】
【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的过往突兀地缺了一块：就在你前往下城区回家以后，出现的只有一片黑暗。从你之后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因为有人成功埋伏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没理由回答。”珀伊特谨慎地说，而这句话则让偷渡客与无名男人——还有许多的在远处旁听着这场对话的人影们——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但你也没理由不告诉我们。】男人如此说着，随后从腰间的鞘中翻出了把什么——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步伐在一瞬之间靠近了珀伊特，那种步调并不快速却又难以让人做出反应。匕刃伴随着惯性加速捅入杀手的身体中，但飞溅的血液与疼痛却并未如预想般出现，金属直接穿过了珀伊特的身体，就好像他们正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层级之上。
【只要你不想，那我们就碰不到你。】男人这时才将后半句话说完，【那个穿着小丑服的混账——你就算不说我都能猜到是他——还有我们这一群完全丧失了上天给予我们的随意伤害他人的权利的可怜虫们，你可以想想这事，不着急。】
“.....”
【......】
珀伊特在这场漫长的沉默对视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在与眼前的男人进行对抗——他身后是五十多个模糊的人影，他们都在用这种沉默在证实男人所说的一切：他们不具备能力去伤害他，在他清醒着的时候，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者的存在们甚至无法让他听见在这虚无之中的言语。
而那个魔鬼，他的好意实在是过于突兀了，更何况到现在为止，珀伊特也没有办法将那种把自己眼珠扯下强逼人接受的方式叫做善意。
这么一横向对比，每个在联邦中长大的人都会更信任男人与那些人影——他们最乐于做的就是在毫无逻辑的现实中想方设法地寻找逻辑的存在。
“是你说的那个穿得很怪的人，”珀伊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说他叫洛耶。”
洛耶。这个名字一出口，那些远方的人影全都沸腾了起来，珀伊特能清楚地听到笑声，讥讽，以及占了绝大多数的包含怒意的吼叫。男人不出所料地耸了耸肩：【意料之中，总是这样.....他跟你接触了？给了你什么？】
“.....一只眼睛。”
珀伊特闭上双眼，尝试着用那第三只眼去查看眼前的虚无之海。在预想之中的无法使用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但展现出来的现实依旧超出了他的认知：比之前更加深邃的黑色覆盖在每一个人影上，那些原先还身体齐全的轮廓现在都在视界之中变成了漂浮空中的碎块。
凭借着对人体的理解，珀伊特很快在这些碎块之中找到了彼此的关联性——它们可以被组合成一个更大的整体。在这种全凭借着想象实现的组合当中，一个没有五官与明显特征的人形出现在了眼前。
而当珀伊特低下头向自己看去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一个在组合之中的碎块。
但眼前的人形完全没有任何缺失的地方啊？
疑问顺理成章地浮现在他的思绪之中，可是也就如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当他试图去思考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的答案之时，就会有什么事物突如其来地将这一切打断——这一次是男人那不轻不重的推搡，他现在倒是能碰到自己了。
【我们都看见啦，那东西怪吓人的。】人影们似乎在他闭眼的时候已经展现出了备战的姿势，而男人只是毫不在意的用小拇指伸入被浓雾遮盖的头部上的耳朵位置掏了掏。
【我们都知道那个瘪三的存在，但是嘛.....现在不能说，不是不想，是能力不足以说出来——所以别怪我们当这个该死的谜语人。既然他只想让你和他说话，那你就谈好了。】
“.....就这样？”
珀伊特原以为按他们的反应，至少会说一些更偏激点的话。
【他妈的，做决定的是你又不是老子，不这样还能怎样？】
偷渡客接过了话茬：【不过，那些聪明人都知道如何应对魔鬼的交易——永远不要对其感兴趣。这个突发事件就算过去了，接下来.....我们得谈谈今天晚上特地让你过来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