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团的团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剃着光头,面容硬朗。身体被一件被戏称为“乌龟壳”的厚重全身甲保护着,在看到尸体的瞬间,他那青筋暴起的面部表情就已经彻底地验证了死者的身份。
“我他妈早跟他说过,欠了赌场的贷之后别去另一家,不然连动手的人都查不清楚....”名叫波萨科的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尸体脸上啐了一口,朝身边的副手挥了挥手,就有几个人把尸体抬到了外面去。“行了,现在最后的事情没了,我就多说一句,提早走的话得加钱。”
“....这就行了?”柏林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而点头的却是两个人:波萨科,还有珀伊特。
“那本来就是个蛀虫....嗑药,赌博,干活的时候挑最轻的,几乎谁都被他借过钱。这么死了我一点都不意外——也幸好是现在死了,不然我还得给他付一笔抚恤金来!”
刚刚还一脸平静的珀伊特在这个时候突然转向波萨科:“所以他死了也没关系?”
他问的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是否是如此地不堪,但对方很明显是将其误解为了道德上的责难与质问,不耐烦地翻着白眼点了点头。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这一切关于尸体的毫无头绪的猜测便被珀伊特彻底推翻,从而又构建出了一条他更加熟悉的思路来。
“我们不用去查是谁杀的得了。”他省略了那些叙述,一步到位地将总结出的结论宣告给其他人,“这件事情只是个巧合而已。”
凶手只是在练手。
瞄准了团体或者社会之中的边缘人群,换句话说,那些死了也不会有人太关心追究的群体作为猎物,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并非是为了钱财或复仇——因为若是追求后者便没有理由将尸体挂到他的房门前。
那只不过是一次炫耀行为而已,一次巧合,或者说是一种别样的纪念:凶手很明显是第一次去满足这种欲望,不然那个伤口怎么看都太离谱了一些,这一次的受害者对于凶手而言是纪念意义大于了实际性的用途的。
至于珀伊特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他到现在都在做这种行为,只不过更加干净,瞄准的群体也更为精确:在长期接不到活的时候,一些小孩与老人也是极好的受害者,图鲁姆克的人贩子会替他解释一切。
他从一开始投身于暗杀行业就不是为了钱,只是因为他需要进食而已:需要去满足那种无法停止的食欲,那个无形的第二个胃,一个靠掠夺生命才能够有些许饱腹感的胃袋。
他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不能够随意地杀人,不过就单凭着周遭对于尸体的态度与行为,珀伊特也能够猜测出自己的这种行为是难以被他所生存于其中的环境所接纳。
但即使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人总是得吃饭的。
这种饥不择食的行为他并不感觉陌生。也正因为如此,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又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只要对方还能够正常思考,那就不可能动自己,或者是商队核心成员这类必定会引起注意的人群。
不,事实上,那个觅食者要是能盯上自己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珀伊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就算这么说....”艾玛诺斯揉了揉太阳穴,到目前为止,她似乎还是那个最搞不清状况的那个,在意识到自己出了顺从现在的决定,立刻出发以免夜长梦多以外也给不出什么良好的建议之后,武僧狠狠地摇了摇头,将刚刚用来铺垫的话语否决:“....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价钱按合同上面说的来补,现在出发,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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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马车,经过特地育种培养的驼兽更加适应联邦那诡异的复杂地形。据说这种针叶林,雨林以及温和的平原气候之所以能够出现在同一片区域的原因是在人类诞生以前,统治世界的龙族在此实验魔法。
仔细一想,也就只有这种说辞才能够得到信服了。
利爪团是一个中等规模的佣兵团,只有二十来个人。事实上这也已经超出了一支商队所需要的护送规模,不过当一件事情联系到因赛克特的时候,那么一切事情看起来都不会很夸张。
“这么一想还是有点过于牵强了吧?”柏林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图鲁姆克,在听完了珀伊特的理论以后皱着眉头如此评价道,“如果那人真是个门外汉的话,那又怎么解释他潜入进来又,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更何况为什么需要挂在一个特定的房间门口,而不是大门那里,万一他挂的地方没有人呢?”
“若是这么说的话,”珀伊特接过了话头,转而将这个话题往一个更加危险的方向带去,“你是觉得有内鬼。”
毕竟,知晓具体地址,以及利爪团与商队的雇佣关系,以及住处的警戒区域和居住范围的,若是早有预谋的话,那能做到这一切的最大可能便是商队的内部成员。
照着这种情况来看,那珀伊特就不得不戒备起来了——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对他的一种警告语怀疑,不然没道理直接挂在他的门前。
有谁意识到狮心派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了——或许也并没有完全地发觉到,不然就不可能只是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来。
“确实有这种可能————”斥候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但我想不明白是谁干的,以及为什么——动机现在反而是最不明朗的。”
为了让我紧张起来?
这是珀伊特顺着对方的方向,所思考出的唯一一个目的。自己刚刚所得出的结论或许也在凶手的意料之内——如果自己露出了慌乱或者其它的不应当有的表现,那接下来恐怕就要面对更多的危险了。
但很可惜的是,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压根没有那么敏锐。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尸体和自己有关系,那从何而来的紧张与慌乱。
现在,珀伊特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考虑是谁杀了这个男人了。
路途很长,委托还不差这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