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向前走了约莫几十步,珀伊特拨开面前的草丛,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座寂静的城市。
城。珀伊特认为自己可以用这种称呼来形容自己见到的景象:虽然不如图鲁姆克那般夸张,但半埋入地面之中的石质阶梯废墟等种种情景都能表明,自己现在正站立于一座城市的废墟之上。
即使现在所看到的可能只是这座城市不足十分之一的地方,但珀伊特也能估算出这篇废墟原本的规模并不会比联邦的首都小上多少。
但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因赛克特与图鲁姆克的边界处有这么一块地方,这里已经很接近狮心的领地了,如果此地早就存在,那么就算自己不去主动打听,在酒馆与大街小巷中飘着的闲言碎语也会流入到耳中才对。
珀伊特缓缓地从坡上走下——这一次不是用滚的方式。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阶梯之上却没有攀附着的苔藓类植物,正如他所见到的其他一切一样,透露着反常识的光景来。
“——!”
就在杀手正式踏上这古城废墟的刹那,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角落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逼近——绝对不是老鼠一类的生物——没有任何犹豫地,在珀伊特转身的瞬间匕首同时沿着轨迹向身前划去,那个恰好向他面部扑来的物体则因为没法后退而主动撞在了锋刃上。
刺到了肉体的触感从匕首传到指尖,却没有与之伴随着的更多事物出现。珀伊特从这种空虚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这才看清了袭击向自己的究竟是何种诡异的物体:一只手,没有主人,就只是一只活动的,干瘪脱水的人类手掌而已。
不死生物吗....
那只有着自己生命力的手掌在被刺中以后,五根手指夸张地向后弯曲,随后垂下,连带着皮肤骨骼一起化作地面上的灰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突然被刺中心脏的男人一般。珀伊特听莎恩芮说过一些不死生物的事情,但更多的了解还是在之前与吸血鬼的战斗中所得知的。
但那个家伙也会流血。杀手皱着眉头,甩了甩匕首上并不存在的血液。会流血才是让他有着终结掉对方生命自信的源头,无论是生还是死,那个吸血鬼更加地符合自己的认知。
在解决完这一只活着的死手以后,各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都出现了一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它们所做的决定却是逃离。这让珀伊特不禁开始思考起了这种诡异的东西是否也有思考能力,又在一秒之后因为想不出来答案而干脆地放弃掉了问题。
留给自己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继续向上方延伸,没有过多破损的阶梯,在其下完全无法看见上方的景色。也就是从阶梯的第一级开始,某种不同颜色的灰尘堆积着久久不散。
这是火山灰。不知道为什么,珀伊特认得这种灰尘的种类,虽然除了这个名字以外他根本不知道任何关于火山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珀伊特感觉向上的阶梯要比之前陡了些,不知道这是原先的设计还是之后有人刻意为之。而当他踏上了阶梯的最后一级,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之后,却再度将眉头皱起。
珀伊特记得之前自己好像听哪个醉酒的老佣兵说过,在联邦之外的王国之中,那些国王们会将自己的宫殿修建在都城的最高处,又或是人为地制造出最高处,在那阶梯之上的是个独立的区域,就被称作“王宫区”。
珀伊特觉得现在他所看见的就是所谓的王宫区。
王宫区的中庭是一片花园,中心有着喷泉,石质的道路两侧是举着剑的骑士像,周遭是修剪过的花圃与绿植,这种令人心生愉悦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几十米后才会看到王宫的大门——这是珀伊特根据已经被火山灰掩埋的荒地与破损的石像之后复原出来的场面。
而在这从大门到中心的喷泉,再到王宫的大门中间的石砖地上,现在都摆满了骸骨。
差不多六七十米的距离,从珀伊特脚踩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全是白骨。有一些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风化,而有一些则是还沾着未彻底降解的腐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或多或少保有了些完整性的骸骨当中并没有出现过小的孩童的骨头。
而在这些白骨拼接而成的道路缝隙之中,则是大大小小的贵金属器具与宝石,随手捡起一件离他比较近的小坠饰,珀伊特还能看见上面的标志:一只巨鹰,或者类似的什么鸟类,在脖颈处生长出了数十只小蛇。
越来越怪了,他想。这些尸骨与财宝,不难猜出这些死者都隶属于另一个在联邦内部都算是臭名昭著的团体——鼹鼠,又或者更通俗的说法,盗墓贼。这种家伙尤其是不受德鲁伊的待见:因为那些人崇尚就地掩埋的传统,因此尸体受到的保护便更弱一些。
但是什么袭击了他们?珀伊特挑着骨骼之间的缝隙踩下,又走了几步单膝跪在一具还残留着些许肉体组织的尸体旁,小心地用手中的短剑拨弄几下后就发现了骨架上头还沾着点黑色的稠液,仅仅是用剑尖沾上一点再远离也会拉出条长长的丝来,但应该没有腐蚀性。
看上去像是....
“尸液?”
不,不对。珀伊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见过尸体死后留下的液体,但眼前这种无论是从气味上还是出现的地点都不太符合尸液的特征。
....但这又有可能是个什么东西?
轰隆隆隆隆隆隆........!!!!!
就当他还想再去多检查一些尸体的时候,从远处传来的,像是山体运动所发出的声音让他不约而同地向这片白骨道路的后方退去,手中的武器也被再度握紧。宛如滑坡一样的巨响由远而近,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有什么臃肿巨大的东西从王宫顶端出现,随着惯性一路自高高的顶部滑下,在空中滞留片刻后猛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