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习惯性地将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背在身上时,他总算是踏上了通往完美的第一层阶梯。
【改变不了环境与他人是你的无能,只要你具有能力,那么那些被你当做借口导致失败的不可抗力与周遭因素不可能存在。】
【最大的罪过是无能——你被抢劫时有错的是你,因为你没有能力干掉劫匪。你被质疑时有错的是你,因为你没有能力逼迫他人服从。你被栽赃受审时有错的是你,因为你没有能力去超脱执法机构之外。】
【无能是罪。】
就算自己再怎么排斥导师所给予的那些知识,莎恩芮也不得不认同对方所抱持的部分理论与真理无异。其中就包括了这一条。
世界上不存在一点责任都不用背负的完美受害者。
既然如此,那人们为什么还会选择去成为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莎恩芮只是不明白,如果一个人能够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苦难承受下来,那他们又为什么不能接受将这种苦难施加在别人身上?
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码事,完全没有必要分别讨论。
“所以我才看不起你这种人。”
女巫依然如在赌场内部一般温和地微笑着,只是紧皱的眉头让这个笑容中本该蕴含的善意与从容荡然无存,只留下了扭曲过后不加掩饰的讥讽与鄙夷。
“你觉得是我与赌场勾结拿走了你的钱?还是单纯地想要从我这里追回损失?无论如何——你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做好输的觉悟的话,又干嘛去赌钱呢?”
“甚至是在这一刻,你也只不过是想要威胁我一个女性而已。你若真的有胆识,何不去用你手中的匕首把吸榨了你与其他人手中那些沾满汗水的银币的赌场抢了?”
莎恩芮可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在联邦的下城区里比比皆是。珀伊特,还有其他人称呼自己与他们为“老鼠”,但精灵一直认为除去那些干脏活的老鼠以外,像这种人还有一种更贴切他们的称呼才对。
贱民。
只敢向更弱者出手,当真正的压榨者来临时却忙不迭地舔起他们的鞋来的人。或许他们不一定有着穷苦的生活,但这种人都是天生的贱民,到死也只可能是贱民。
“把钱拿出来,”直到这时,男人才说出第一句话,他的上身伏低,下盘已经是准备前冲的姿势。“然后你就可以走,我只要钱。”
但在见识过了珀伊特的水平以后,莎恩芮只觉得眼前人的动作慢得像一只乌龟。
“真的吗?”女巫反而将钱袋重新系在了腰带上,却并没有顺着动作将旁边的武器一并抽出,只是更加放肆地抬起手做了一个侮辱性质的手势。
“我怎么觉得你眼里不只有钱呢?来啊?扑倒我,用你那肮脏的身躯像猪一样在我身上乱拱——我还是个处女呢。你不想么?还是说....”
“你想,只不过你那玩意儿和你手中的东西一样细小?”
适当的放松与发泄还是有必要的,尤其是连着被两个势力当做囚犯关起来以后。莎恩芮满意地阅读着男人脸上那急剧变化的表情,却已经准备好了相对应的法术。
只要对面敢冲过来,她就敢拿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贱民练一练手,权当是许久未施法以后的康复训练了。
“你个**————”
冲动而不考虑后果,这赌徒常有的特质此时在男人身上完美地得到了体现。那破烂的靴子开始随着步伐的力道在地上摩擦,前冲的对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在莎恩芮眼中都被放缓。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珀伊特那样,在她集中注意力,主观反应时间被拉长以后还能保持三倍速移动。
五,四,三....
就像还身处牌桌旁一样,莎恩芮自己倒数着开牌的时间。
然而,当女巫倒数到二时,从男人的背后却突兀地传来了某物破空的声音。
【咚!】
一块砖头。莎恩芮凭自己出色的动态视力看清楚了,一块还沾着泥土的砖头精确地击中了赌徒的后脑勺,这一下子直接让对方翻了个白眼在脸着地跌倒以前就直接晕死过去。
也让女巫想要的消遣一并被这砖头拍翻过去。
“啊。”
没有任何起伏地,莎恩芮发出了声短促的音节来假装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突袭。她确实是看到了有什么人在刚刚站到了对面的小巷尽头,只不过没料到对方的起手如此迅速且接地气。
“我没有小瞧您实力的意思....只不过我受的戒律让我不能在看见这种事情的时候什么都不做。”
将摊开的掌心举至肩侧以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的人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穿的最具有防御力的物件是那双厚皮手套,其他便只是由一般的皮革布料制成的朴素衣着,唯有腰间的长剑与整体的色调不搭。
浅棕色的蓬松卷发披散到了青年的肩膀,端正的五官就算有黑色左眼旁的那一道小小疤痕的存在也依然没有受到美感上的影响。
“我是瑞福特的高朗翰(Rift’s Galahad),来自骑士之国米诺鲁斯。”
米诺鲁斯。精灵对这个词有一点印象,而相关的资料在下一秒便被迅速地从繁杂的记忆中检索出来:纳索立科的邻国,五王同盟中的另一个以军队见长的国度。
同样还是那位推翻了旧教会建立起圣堂的五圣徒之一的故乡,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与圣堂的关系在整个诸王之地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而自那里出来的战士——他们自称为游历骑士——也会在旅行期间受到一系列的戒律限制,直至他们徒步行至圣城斯莱受浴。
没有多少人会喜欢伪装成他们,因为那些戒律的内容繁琐得让不是生长在那种环境中的人几乎无法遵守。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护送您回到住处——这也是我应尽的职责之一。”
然而,莎恩芮只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再开口时完全不掩饰其中的戒备之意。
“谢了,先生。不过你要真想帮点什么的话——离我远点,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