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在杀人之后,珀伊特的空虚会被短暂的填满。
但珀伊特知道,那并非是一种充实,而是一种否定。
这种感觉并不是在猎物死亡时才会出现,恰恰相反的,当匕首划入血肉之时,那种主动否定了某一个事物的感觉便会让他的躁动消散无踪。
至于接下来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被盯上所做的必要收尾措施而已。
但他到底在否定什么呢?倒不如说,他是在寻找些什么吗?又是有什么东西需要让他通过这种诡异而低效的的方法来逐一确认对方是自己所寻找的东西?
珀伊特不知道,事实上,他其实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有了感觉就去解决,没有就安稳地待着,或者在那种躁动之前便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猎物将其提前缓解。
无论是面对赛特勒还是现在的这些来历不明的袭击者,珀伊特都能很好地将敌意化作分析对方的动力。
萦绕。
在听到对方脚步声的瞬间,珀伊特就意识到对方还没有发现他——那种缓慢的步调不是从容,而是在无知之下的产生的试探。杀手的本能让他条件性地开始在猎物面前隐蔽身形。
而抓住了那种之前驱使着他利用源质干掉黑衣人的感觉的最后一丝,珀伊特下达的指令让吊坠中几近三分之一的源质将他的身躯连带口鼻双眼一并包裹环绕。
但即使如此,他却发现自己的呼吸依然顺畅,而对外界的感知却化作了他经常在使用第三眼时所看到的模糊轮廓。
珀伊特听到那些在耳边像蚊子一样的细语声愈加地强烈,在这其中甚至夹杂着急促的尖叫声,似乎是在催促着他去做什么一样。但无论是语言还是其中所蕴含的感情,珀伊特却完全地感到陌生而无法理解。
因此,他选择无视。
被源质所包裹住的他现在与黑暗融为了一体,甚至可能连火光照耀都无法让他的轮廓清晰地浮现,这已经更甚于先前那些处于潜伏状态的袭击者们。于是珀伊特只是小幅度地挪动了几步,便等待着那个陌生的脚步声的主人现形。
在半分钟以后,似乎是终于确定了自己面前没有潜在的威胁,一个人影经由外界源质的捕捉之后逐渐化作了一个模糊线条组成的轮廓映入了珀伊特的视界之中。
不是维尔特斯或是赛特勒当中的任何一人,却也并非是昨天夜晚所见到的诡异存在。从步态与骨架轮廓来看,珀伊特可以推断出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位女性,比他矮了约半个头。
.....不对劲,是他不对劲。
珀伊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现形而进入到战斗专用的亢奋之中,他甚至到现在精神状态都还保持在刚刚解决掉那三个人之后的散漫时刻。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好歹应该把武器握得更紧一点。
——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对?
【这他妈是你现在该想的?要上要走,你好歹先把这事情解决了再说!】
...说的也是,不过他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态更适合聊天而不是去偷袭对方。
活见鬼。
但就算如此,珀伊特依然在想这些的时候缓缓地绕着步子到了那个女性轮廓的身后。事实上,源质的奇特性质让他本能般压低脚步声的步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那个女性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只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地上残余下来的两具尸体之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离她最近的那一个旁边蹲下查看,甚至和珀伊特一样先将尸体脸上的那块布扯了下来。
完美的机会。
就当珀伊特如此想着,双足开始发力加速靠经对方时,那人却猛然扭转上身,手指组成了一个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施法手势。转瞬间一串雷电从指间迸发而出朝珀伊特的面部袭去,就算闪躲及时,覆盖住右眼的源质依然被削下去一块!
是陷阱!
意识到这一点的珀伊特猛然抽身而出,在真实的视觉与源质传感所带来的偏差感中快速地选择了后者,闭上裸露在外的右眼。而双手却并未因为这种变故而停止预先的动作。
黑色的源质翻涌着延伸向手中的匕首,以此作为模具与媒介构建出比原先的金属刀刃更长更锋利的延伸,却在挥动之时又如同软鞭便充满韧性,在触及的范围达到最大时又猛然回归刀刃的形状!
而那个女性却似乎低吟了些什么,源质在触及到她的身体之前便先撞到了什么突然出现的巨物之上,而紧接着,更响的轰鸣声随之出现,那黑色液体构成的武器与巨物一并崩解成为碎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珀伊特本人则飞身向对方冲去。就算他现在的战斗欲望反常地薄弱,但现在需要做什么,这种事情不需要激情也能够明白!
在短短几秒中,杀手在源质反馈到的图像中看见那个女性的手指短时间内变化了数次,随即由不同力道所造成的冲击力瞬间施加在了珀伊特的身上!
【嗤嗤——————】
但珀伊特本人却毫发无损,即使在外层包裹的源质已经因为这些法术攻击彻底地溶解,但他还是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就在他睁开双眼用熟悉的视觉去感知眼前的景象之时,那转瞬间捕捉到的,熟悉的人体特征却让杀手怔了一下,原本应该终结对方生命的突刺也因此而减速,导致对方只是被他所扑倒而已。
就算如此,现在珀伊特一手抓住了对手的肩膀,另一只手上则依然高举着匕首。
优势在他,可珀伊特本人却只是有些困惑地看向自己所见的一切。此时此刻,双方脸上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嗯?”
“欸?”
甚至就连发出那无意义的音节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在珀伊特眼前,被他以绝对优势姿态扑倒在地的是一个年轻的尖耳朵少女,皮肤白皙好似雪花石膏,有着头如同乌木般漆黑的长发,以及深邃的蓝眼。
“....莎恩芮?”
“珀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