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宅向上望,天上是红夹黑的云,深沉的驱赶缠绕古树的鸟,沉寂了三天……
金财死了。
举城哀悼。
卫礼城的火光与哭号疯了三个日夜。
意犹未尽的歌颂终究是在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人的示意下终止。
紧随其后的是这座云烟缭绕的高城陷入了半个月的沉默——
祭奠的碑立在城外一处乏善可陈的墓群,像它的主人——的名字……
金财 ,这个平庸甚至可以说沾满世俗味的名字凭什么被世人铭记?
他可以,他也配得上,可是人们不能。
人们清楚……可是没有人抗议。
所有人都在歌颂。
——人人皆知,人人不言,言而无用,言尽自危。
金色的宴火烧着了许多东西……
三天三夜……
就连最可怜的乞讨者也不得不抬起头无奈地望向焰火,感激的目光下隐藏了很多东西……
所见可谓真?
至少金权不相信。
他心里感到诡异的火热,可绝不是因为火。
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他枯燥无味的人生燃烧……
面前人高的火苗扑在脸上,他心里没有应有的悲凉亦或是狂喜。
表面与思绪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致平静,就好像,死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死了啊,真麻烦……”
“少爷,祭徒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可他并未愤怒的转身动手亦或大骂下人没有眼色,只是唇中几次张合,
“知道了。谁家的?”
不待下人回答,门口响起了传令的呼号:
“皓龙殿殿主龙昊天赐九龙鼎以示慰问!”
“赏五千金示哀悼!”
“封其后金权继金财原职即北落司御察以彰其功!”
金权嘴角弯起,转身拭袍,
“黎白,走吧。”
——————
小丑来了……
——金察长可是为我国鞠躬尽瘁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金察长虽然行事有些鲁莽,可是老实人不就是这样吗,都说老实人因为行事死的早,可我知道他的一片好心,可是处处忍让理解啊,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人动手啊,这简直是把御察的重视当狗屁…!
——金权啊,金察长就你一个后,可千万记得不要在当老实人了,要会算计,不然……我可不希望我连损两名大将啊……
——金兄弟,我对不起你啊,你死了我都没法替你查出凶手,那我就只能让你走的好点,我会让她们陪你的,这些玩物记得好好保护啊……多的话兄弟也不废,干了这杯酒!走好!
龙昊天走了。
金权仍立在金财的牌位前“忏悔”。
脑海中或多或少的有几瞬间闪现过与金财相度的日子,那是一幕幕温暖和谐的画面,可是,钱与权改变了太多……尽管他总是将“好的”都留给金权,可是……
往昔只在目,过错尽为妒。
原谅我,父亲。
黎白看着金权猛然跪下,诧异的目光下他向金财的牌位连磕头,未知是什么时候,诸家的祭徒也开始哭丧了,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下金权孤单的磕向他的牌位……
这是我的错……
黎白诧异的目光缓缓合上,
——你难道不是想■他?
——你这又是做给谁看?
——不知道龙昊天看到这画面会是什么感想。
啧。
宴火熄灭了,慰问宴拉开序幕。
根据关系,黎白和金权无疑坐在一起,桌前的山珍海味于来众而言只能说是家常便饭,甚至他们有的皱着眉,难过的吞咽着。
“吸溜——吸溜——”
慰问宴上要照顾失亲者的悲凉情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于是参宴者就算再饿,都只会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拒绝发出吞咽声,更何况这不是司空见惯的玩意?而今日就有这样一个另类……
而且是在这种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参加的慰问宴上……
——找死。
众人心中第一刹那想起了这个在天华帝国并不常见的词语。
可来众都是聪明人。
可是……这里许久都只徘徊着大声的进食声与沾满油脂的手在餐盘里来回把握……
前面的沉默可以理解为是对无礼者的提醒,而持续的沉默……
是因为惹不起。
不值得。
更没有必要。
金权凝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身着鎏金长袍的少年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这个宴会上胡吃海喝。
仅凭一人就掀翻了所谓的道德礼仪。
——这才是我追求的■■。
不,他不可能仅凭一人,因为他不仅一人,也不仅仅代表一个人。
【龙清尘。】
这个常居龙家大院的少爷今日也凑热闹窜到了这场宴会之中。
没有人说什么,也不应该有人说什么,因为这是他们的常识,这种行为意味着对龙家地位的认可,只有傻子才会做诸如提醒这个不知性格的龙家大少注意礼仪的事情。
在坐的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但有人应该做,因为这是对主宴者的打脸。
这无疑是很响亮的一个耳光,当金权起身,众人都以为能借此了解一下这位大爷,可是金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做了众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是众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金权走了。
黎白紧随其后。
人群中不知谁冷哼一声,众人互视一眼低下头吃饭。
而龙清尘自始至终就没把注意力给过众人,只是吃,有时还会给他身旁很是标致的女剑客夹菜。
“哈哈哈哈!”
人群中猛然发出大笑,紧接着像是踩了地雷,整个大院之中回响起了讥讽的笑声。
龙清尘淡然自若。
萧梓薰只是微笑着轻食龙清尘递来的佳肴。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