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互相厮杀的比赛，可大厅内正在观赛的观众们却安静得可怕。
哲也只听到了圆形竞技场中心两名选手激斗的呐喊声，武装之间碰撞的金属声，人们相互之间的窃窃私语声。
此时的他站在艾斯提身旁，埃莱娜的座位就在他们斜下方的一角，看着她端坐又有些认真样子，似乎投入进了比赛。
而哲也无心欣赏比赛。
从刚才他就感觉到了——
艾斯提似乎变了一个人，可以窥视到悲伤。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吗？”
“不，没什么。”
很自然的回答却让哲也更加在意了。
她的视线似乎一直都在赛场中央，不过哲也却很难感觉到她在观看这场比赛。
“我说啊，这种比赛他们都这么安静的吗？我还以为气氛会和星辉大赛那种程度差不多。”
“毕竟对他们来说只是消遣，享受着这两人的厮杀，直到死亡的过程罢了。”
哲也环顾了一圈他们最上层的观众。
“原来如此。”
哲也能够理解，和那些在星辉大赛上狂欢的观众不一样，这些天生就不为钱财发愁的人，根本不在乎赌注的输赢。
或者说压根就不会事关金钱。
“难道埃莱娜对这种比赛很感兴趣吗？”
看着不远处埃莱娜稍微有些认真的模样，哲也并不认为她对这种比赛完全不感兴趣。
“嗯，毕竟她是看着加拉哈大人一路成为冠军的，所以深有感触吧，不过我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站的有些累了，哲也身子稍稍后倾，靠在了他们边缘位置的木墙上，他很喜欢这种将脑袋靠在墙上的感觉。
“啊，抱歉。”
看着艾斯提有些困惑的视线投来，并且还迟迟没有挪开，他又站得笔直了。
“没事，稍微放松一下吧。”
艾斯提也稍稍将后仰，靠在了一旁，又将视线往他们下方的圆形竞技场看去，两位选手还在互相搏命。
“你对这种比赛是怎么看的？”
哲也就当她像一位朋友一样闲聊。
“老实说，很无聊。”
“哈哈，是吧。”
“这种比赛能够延续至今，唉……”
艾斯提悲伤的神情此时没有丝毫的遮掩，有一个问题哲也之前没有意识到，便干脆提了出来。
“这种比赛是怎么诞生出来的啊？”
“嗯？你难道不知道吗？”
艾斯提表情转变得很快，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我一个外来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也是呢，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传闻是这样。”
“关于什么的传闻？”
“弗莱妮养母的。”
“养母？”
话题突然有趣了起来，哲也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昨晚和弗莱妮的谈话，并没有听过此人。
“虽然是养母，但当时应该还很年轻吧，一个叫弗莱娅的女人。”
“你是说，这种比赛是因为她兴起的吗？”
“应该是吧，毕竟我也没亲眼见到过，但是……”
艾斯提低下了头，柔顺的金发跟着垂下，哲也看不清那发丝遮挡背后的表情。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等等，你不是说传闻吗？”
“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嗯？”
哲也知道自己多嘴了，配合着她有些愠怒的样子点头，闭嘴继续听她说明。
“那个女人有些特殊，据说同时拥有两种超能力。”
“卧槽？真的假的？”
“嘘，小点声。”
也许是太过于惊讶，哲也几乎是脱口而出，好在二人的位置离观赛席有一定的距离。
“听说因为是大陆的王室成员，所以才有了成为塔桑首批超能力者的机会。”
“那得好久之前了吧？”
艾斯提点点头，将胸前的项链握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过往。
“是啊，很久之前了，那是我父亲还在世时候的事情了。”
“啊……”
哲也不禁有些沉默。
少女刚才也是这种表情，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可以窥视到悲伤。
“她，最后死了。”
艾斯提紧握住手中的项链，声音有些颤抖，口中的那个他似乎另有所指。
“你是说弗莱娅是吗？”
不过哲也没有刻意去问关于她父亲的话题。
“嗯，传闻啊，有人不服她能够拥有两种超能力，于是便向她公开提出决斗。”
语气逐渐恢复往常的平静，艾斯提挤出淡淡的笑容看向他。
“嘿欸，她按理来说很强吧，那个人岂不是不自量力？”
“不，最后的结局是那个人在决斗中获胜了。”
“哈啊？”
也就是说拥有两种超能力的弗莱娅打不过那个人？
哲也接着问了下去。
“经过呢？是技不如人所以输了决斗吗？”
艾斯提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呼，这个就无从考究了，知道那场决斗经过的人少之甚少，人们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她输了。”
“在那场决斗中丧生了吗……”
说到这，哲也不禁也感到惋惜，毕竟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同时拥有两种超能力的能力者。
“于是那个人被世人奉为最强的能力者，后面发生的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接着便会有其他人不服，再去提出决斗，然后反反复复是吧？真是……无可救药的传闻啊。”
哲也说完话后，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大厅的安详气息，突然一阵声响从竞技场处传来。
哲也睁开眼，观赛席上的贵族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看样子，比赛要结束了呢。”
艾斯提解释道，一旁不明所以的哲也则是顺着人们的视线朝赛场中央看去——
那是一个已经倒下的人，伤痕累累的人。
他奋力地挥舞着手臂，在明亮的竞技场上爬行着，地上拖行的血迹清晰可见。
嘴里已经噙满了血液，想张嘴说话又无法张开的样子，身后手持长剑的对手缓缓朝他靠近，也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喂，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不阻止那个人？”
哲也有些不解，倒下的人分明已经输掉了比赛。
可是却无人阻止他的对手，阻止掠夺那条生命的意图。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算是明白了，观众们大多数带有期待、兴奋的面庞，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倒不如说，人们就是为了这一刻才选择了来到这里。
“这种比赛就是这样的，没有人性可言。”
艾斯提像是在说服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啧，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啊。”
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说完全毫不相干。
但是为了取悦这群人，他们需要进行一场决斗。
“所以说啊，就是这样的战斗。”
虽然艾斯提口气很平静，但哲也能够感觉到她和自己相同的心情。
她发出几乎无法听见的叹息声，缓缓移开视线，朝埃莱娜的座位看去。
哲也也跟随她视线，注意到了，此时女孩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谁又能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呢，她只不过是个孩子。
“啊！！！”
一声惨叫过后，埃莱娜像是安心地闭上了眼，随后立马起身，依然是迈着有些笨拙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哈喽~”
“怎么样，享受好了吗？”
不见她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哲也笑着回应着她的招呼。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真的吗？
哲也能够看出她勉强地挤出笑容，不禁又有些担忧。
不过只要稍微察觉一下周围的氛围，他就立马明白了。
不是很有趣，而是需要做出有趣的样子。
“埃莱娜大人，还请下次继续邀请我们。”
一名路过他们身边的贵人，若无其事地和哲也身前的女孩打着招呼，在埃莱娜微微点头之后，他才放心离开。
看到这一幕的哲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骗小孩的戏码。
“好了，也算是看完了，埃莱娜大人，接下来的行程是……”
艾斯提出乎意料的爽快，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欸，还有吗？”
哲也吃惊地发话。
“我们也很无奈啊，有一场临时通知的茶话会需要我们参加。”
“哈啊，好吧好吧。”
哲也无精打采地回答。
“克雷格，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这次轮到埃莱娜问道，哲也为了让她放心，立马露出了微笑。
“怎么会，倒不如说十分乐意呢。”
前提是如果只有这个的话。
哲也心里有了打算，如果后续还有其他安排，他就不得不衡量一下，付出的时间是否值得了。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怀尔特，临走之时那名大殿门外的男子还不忘“好意”提醒他们，说是今天啊，很有可能遇到守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