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好的我知道了，正在赶过去。”
男人张开双腿的坐姿十分随意，但语气却异常的恭敬，和拉妮之前看到的那副模样相差甚远。
“不好意思，艾斯提在催我了，能加快点速度吗？”
他挂完电话后，朝前座正在开车的司机说道，拉妮能明显的感觉到轿车一个劲的提速，她看了看对坐的德加。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用和我见外哈，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呃，其实……我并没有加入千花绘的打算，只是对他们中的一员比较感兴趣。”
德加猛地点头，似乎立马知道了拉妮所说的那个人。
“啊啊，我知道的，你是说艾丽西亚是吧，她今早可是刚赢下来一场不得了的比赛啊。”
“对的，她接下来也会要去那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名叫央路的男人应该也在她身边。
“嗯嗯，倒不如说这场茶话会就是斯特机关专门为她准备的，一名出色的选手总是能够影响到每届星辉大赛，只要权力与资本运作，什么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斯特机关？”
看着拉妮有些吃惊的样子，德加嗤嗤一笑。
“没什么好惊讶的，你走到塔桑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有他们的身影，就连我们加拉哈黑帮啊……”
“……”
德加说着这番话，眼里渐渐地失去了那种给人张扬跋扈之感的光泽，拉妮察觉到了他的难言之隐，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回忆起沃尔夫孤儿院那名女士的神情，简直和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
他们都在畏惧。
“呵，其实没有什么不同罢了，权力就是如此让人甘之如饴啊。”
德加带有点嘲讽的语气，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的命运，为了生存，他们只能为斯特机关卖命，甚至为了欺骗自己，他们高尚地称之为心甘情愿。
德加心里很清楚，加拉哈为何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只要不反抗，就可以了……”
他缓缓眯起眼睛，表情和话语大相径庭，也许是打心底的那种反骨，让他并不想臣服于任何人。
“也许……你现在的选择并没有错。”
拉妮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开口。
“是嘛，真的是如此吗？”
德加淡然回应道，似乎对拉妮的看法产生了兴趣，双手抱臂，目光朝她看去。
“在你还没有反抗他们的觉悟时，我认为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选择。”
拉妮并不了斯特机关到底是怎样一个组织，她只是将它稍稍带入到和阿塔斯的能力者协会一个水准下，基于此做出的判断。
如果是在阿塔斯，没人愿意去反抗能力者协会，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也是一样。
“呵呵，哈哈哈，保持现状吗？可他们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加拉哈，切，我为他感到不值……”
谈起加拉哈，男人神色明显有些悲伤。
“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如果是一般人，德加并不打算将这件事透露出来，可他已经明确了对方的身份是阿塔斯的执事。
作为外来人，也许真的能够为他们带来些什么，德加只是有着这种想法，便继续说了下去。
“这件事只有帮派少部分人知道，他暗地里被斯特机关废除了。”
“欸？”
只是表现出吃惊的态度，拉妮并没有着急开口提问。
“那帮混蛋，当谁不知道守夜人是归属他们的，玩这种把戏！”
“噢，这样啊……”
感觉到对方更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拉妮只是简短的应答。
守夜人是什么？
从男人的话语中，她大致推断出是为斯特机关卖命的打手，加拉哈大概率就是被他们给袭击了。
但是……即便如此……
她也无法给对方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抱歉，有些失态了。”
德加回过神来，察觉到刚才自己的话语有些不妥，他缓缓低下头，接着又说道。
“总感觉，稍微能够理解你们的苦衷了。”
拉妮说的很委婉，倒不如说她很佩服眼前男人的骨气。
群龙无首的帮派，在看到加拉哈是那副惨样之后，还能够站出来为他说话，至少忠心可鉴。
她大致了解了眼前的男人。
“所以说啊，我们现在急需人手，就像你这样强大的人。”
说着，他再次抬头看向拉妮，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辉。
“到头来，还是打算反抗吗？”
察觉到男人的话语中有些矛盾，拉妮没有给出自己的回答，重新确认起了男人的想法。
“为了塔桑，为了封锁区，斯特机关必须从这里消失，只是……现在的我们还无法做到。”
德加自认为愚钝，可再怎么愚钝的人都应该察觉到了，斯特机关是想借此接管整个封锁区。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没有加拉哈的带领下生存下来，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容反悔。
“你就不怕加速了整个帮派的毁灭吗？从希望中遁入黑暗，往往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听到拉妮以认真的语气说道，德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少女的城府要比他想象的更深一些。
“你，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此时的德加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有问过少女的名字，不过眼下他更想知道少女给出的回答。
“不，我也无法给出很好的建议，只是……”
“只是？”
拉妮停顿了一下。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个简单直接的提问，不过德加一时间没有思考清楚，不解地歪着脑袋，拉妮则是竖起食指，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只是为了存活下去，方法还是有很多种的——然而，你为什么不惜要做到这个地步？”
这点很关键，那就是他们的动机。
与其说反抗，这更像是一种革命，将原先已有的制度给推倒，如德加所说，如果整个斯特机关不复存在，那必然会有人顶替它的位置。
权力只会转移到其他人的手中。
正因如此，拉妮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不打算在这种纠纷中帮助任何一方势力。
再说了，自己已经足够渺小了，对方又为何认定自己能够提供足够的帮助呢？
“因为，其实……是因为她的愿望。”
语出惊人，德加说完这句话后，脸颊明显泛红，拉妮意识到了这是有关爱情的愿望。
“是你的爱人吗？”
这不禁让她起了兴趣，如果是这种纯粹的愿望，她或许真的愿意去帮助对方。
要说为什么，因为爱是人类最真挚的情感。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的纯粹了，因为爱，所以他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男人的回答在她心目中可以给满分。
这不是盲目的，正如德加现在做的，他在忍气吞声。
拉妮不禁有些欣赏起眼前的男人了。
“暂时……还没有成为爱人，哈哈，总觉得好害羞啊。”
“嗯嗯，我大致了解了，也就是说，你在追求她，能问问具体的愿望是什么吗？”
“她想活在一个没有杀戮的世界，啊，具体来说就是，她不想在看到人们为这种愚蠢的比赛付出生命了。”
德加明白，若不继续前进，便什么也得不到。
加哈拉所做的，他们会继续做下去。
“也就是完全和斯特机关对着干了是吗？”
“就是这样……也只是愿望而已啦。”
拉妮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你说过，现在的你们还无法做到，那如果联合起来呢？”
“和谁？”
“就像是……公安部这种？”
拉妮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事实上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只是心里想着，两者共同的敌人都是斯特机关，那么就有联合的可能。
“这种事情……”
德加犹豫了，他想说这种事情他完全没有想过，这就像是站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往前走一步是公安，往后退一步则是他们。
往阴影的更后面退去，那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用深渊来形容斯特机关再合适不过了。
“我会考虑一下的，当然虽然是考虑，嘿嘿，实际上我也做不了主啊。”
“我们到了，德加大哥。”
德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此时轿车缓缓减速，拉妮透过车窗能看出这是一个绿树丛阴的气派大院。
两人缓缓下车，能看到围绕在葱郁树林周围的湖畔，对岸远处一排排的黑色礼车正在朝这里赶来。
“这，这真的是茶话会吗？”
“你就当是享受茶点的贵族聚会好了，来的人都相当不一般啊。”
拉妮朝近处的那所相当漂亮的堡寨看去。
长方形的建筑在整个大院的中央修建起来，四周连通着护楼，绿色的常春藤绕着它们，顺着护楼旁的楼梯往下，能看到小小的礼拜堂。
这里像是发生过什么，拉妮看到了隔着大院围墙的大道另一头，是一带败壁残垣，倒塌的建筑和这里光鲜亮丽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啊，那边啊……”
注意到拉妮的视线后，德加像是发出了感叹。
“不用和我解释的，请问现在艾丽西亚已经到达这了吗？”
拉妮摇了摇头，不需要去知道那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去知道。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
“嗯嗯，我们到达的算晚了，我带你一起进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