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怖西林小队在黎光从地平线显现前就已经离开了营地。
由于IX前往市区找特效药，行动又不容耽搁，XV只得暂时离开营地去替补IX的位置，走前特意为还在甜睡的卡戎留下了双人份的午餐罐头。
直到傍晚，XV才和其他人一起回到营地。
尽管没有体力损耗，但整整一天完全是对精神的折磨，尤其是在她们对任务毫无头绪的情况下。XV不禁怀疑娜德是否是派她们来监督施工作业的。
在她看来，这种侦查多一天少一天都无关紧要。
昏暗腌黄的烛光下，卡戎正披着一套雪服坐在床头默默地给自己的衣服做缝纫，针和线无一例外来自VI的医疗包。
XV猜测这大概是卡戎的一项兴趣爱好，她曾经听IV说英国人对织毛线情有独钟，想必同属欧洲的德国人也有什么类似的癖好。
一天未见，XV甚至都有些认不出来她，雪地初见时对方灰头土脸，结痂的脓块与泥土沾在脸上，乍一看完全是一副女乞丐模样。
经过卡戎一天的打理，她被污秽掩盖的容貌才真正显露头角。
她琉璃色瞳孔在焰火下焕发着不一样的光，貌似高中生的脸蛋却有着格格不入的沧桑。她的身体很干净，但腐烂的皮肤也因此暴露无遗。
从大腿到脚跟，几乎没有一巴掌完好的皮肤，即便有愈合的伤口，却仍留下了狰狞惨白的伤疤，就像烙在她身体上的印记，注定伴随一生。她的两只小脚更惨不忍睹，爆皮、脱指以及冻疮的轮番侵袭令XV甚至难以分辨出每根脚趾。
XV把目光避开卡戎的伤口，一边脱去身上笨重的雪地服，一边问道：
“今天状态不错？”
卡戎的年龄大概还不过十七八，但手上的针线活做得却不逊色。
“心情好转了。”卡戎回答，挤出一点笑容。
XV迟疑片刻，疑惑地问：“因为不用为生活奔波吗？”
“生计并不会放过我，我只是在及时行乐。”她说着，笑容里添了几分苟且。
XV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卡戎会说出励志的话，就像漫画里的女主虽饥寒交迫，但仍对世界怀揣着热忱。
但虚构与现实终归还是有差距，XV也不可能体察到卡戎的苦难，她不能对此抱以失望。
她很厌恶娜德和格拉德两人，暂不罗列前者对二代涅槃体们干出的各种荒诞事，单是那副高傲的态度就令XV反胃，“目中无人”都可以作为她的座右铭，就好像她同自己有特别之处一样；
而格拉德……那张脸常年被黑色口罩遮掩，空洞的眼神看上去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包括生命。
明明都是人造人，她们为何如此冷血。
想到这，XV的拳头又收紧一点。
卡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只敢用余光瞥了一眼眸子中充满幽怨的XV，不禁向后挪了挪身子，试探地问：“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XV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表情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一颜亲和的微笑，只不过语气变得有些虚弱，甚至发颤：
“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力不从心。”
XV见卡戎惴惴不安，心里充满了矛盾。
她学着IX的模样撒起谎：“那所孤儿院一直在挂羊头，卖狗肉。”
“我心里想想就来气。”
话音刚落，卡戎忽然眼前一亮，心似雄鹰地说：“要不给你捶捶背吧，老爸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做，每次捶完他都会变得高兴。”
倘若XV没记错，卡戎的父亲正在蹲斯塔西的大牢，自己虽对外界事件不敏感，但“西柏林大清洗”导致的第六次柏林危机几乎名噪到只要踏出研究所，就能在任何事以任何方式得知其惨烈程度。
负隅顽抗的保镖在斯塔西的攻势下摧枯拉朽的溃败，许多落网的高管暴尸荒野。
不论是哪套说辞，让一个痛失双亲的病人借已故父亲的话给自己鼓舞精神未免过于残忍。
……
“好啊。”
XV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她恨她的嘴，可她太好奇了，实在太好奇了。她活到现在都没体验过被捶背的滋味。
太他妈好奇了。
与此同时，
VI和VII正在另一个帐篷里整理枪械，她们接到队长IX发来的通讯，对方已经通过研究所的掮客联系到辐射病特效药，要XV和卡戎两人明日启程，穿越黑森林偷潜进入埃尔福特城区与她汇合。
VI沾沾自喜地笑着：“什么叫——人脉啊！”
已经钻进睡袋的VII一个激灵坐起，向VI投去怪异的眼神。
VI尴尬地笑着，把平板上的消息冲VII晃了晃，满怀嫉妒地说道：“唉，我怎么没调到货监岗！为啥没有有钱有势的城里人对我一见钟情啊，就算是花花公子都好！”
语毕，VI还特意挺了挺胸脯自作多情地摆弄自己的身姿，把撩拨的眼神抛向VII。
“梦里啥都有。”VII淡定地吐槽一句，脸上毫无波澜。
VI顿时面色如铁地瞪了她一眼，百般无赖地说：“那你先睡吧，我清点一下装备，口头通知完XV就来找你。”
不一会儿，伴随一声叩响，帐内熄了灯，VI也独自出了帐篷，回到了凌冽风雪的怀抱。
她径直走进那个透出橘黄色光亮的营帐，抢入眼帘的就是正在给趴在床上的XV认真揉肩的卡戎。
VI目光一怔，故作唏嘘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她在帐内晃悠两圈见一切安好，也自讨无趣坐在衣服上。
“无所谓了，有什么事吗？”XV心不在焉地问，完全放松地沉浸在舒适之中。
VI将明日启程前往市区的讯息一转述，XV终于放下心来。反观卡戎，面对突如其来的救援，身为被助者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来日方长啦，人情迟早能还上。”VI笑嘻嘻地说。
“谢……谢谢你们。”
卡戎腼腆地回答。
